妇人的嘴角猛地一抽,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啊小姐……”
修士对于人间的礼法那一套看得不重,但是也不意味着就会对男女关系丝毫都不看重,尤其是男人对于自己的妻子,会因为一些心理作祟,愈发看重。
若是啸月涣当真如此做了,那无疑是在狠狠地抽所有人的耳光——淮山家不会放过啸月涣,而即将迎娶啸月涣的清流涧也不会放过啸月涣。
啸月涣冷笑了两声,才道:“我也只是说笑罢了。嬷嬷你先回吧,我去城里逛一逛,反正也没有人愿意见到我,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啸月涣说完,自己缓缓走下城墙,倒负着双手,就像是个暮气沉沉的老年人一样,在迎雪城里散起步来。
啸月涣走得很慢,也走得很沉重,十年的时间让她看清楚了很多东西,看清楚宗族之中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
啸月涣终于开始明白这个世界的真实规则,就是只有强大才会给自己带来尊敬,才会给自己带来自由。
其他的什么都是虚妄的,没有力量,即便一个人拥有了一切,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强大的人将它们从自己的怀里夺走,夺走的时候还要在自己脸上啐一口,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
啸月涣冷冷地笑了起来,她背在背后的手紧紧地攥拳,捏得关节开始咯咯作响。
啸月涣有些抑郁地走进了一家酒馆。
对于迎雪城的人来说,又有谁不认识啸月家曾经的天才呢?
虽然这位天才早已被从九天之上打入了凡间,但是她终究也是啸月家的颜面,除了啸月家自己能抽,外人谁也抽不得。
掌柜立即迎上去,很是恭敬地道:“哟,大小姐,您要些什么?”
啸月涣登上二楼,才在临窗的位置找了张无人的桌子坐下,对一直紧随其后的掌柜道:“给我上酒,上好的酒,再随便上几个菜。”
“好嘞,小姐你稍等。”掌柜顿时招呼一声,快速地跑下楼,开始张罗起啸月涣所要的东西来。
毕竟随便上几个菜,也不敢真的随便上几个菜啊,惹怒了啸月涣,酒楼开不开得下去事小,命保不保得住事大啊。
啸月涣坐在窗边,有些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
她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继而不由得微微蹙眉,顺手拿起面前的一个杯子,直接朝楼下砸了过去。
啸月涣虽然修为跌落,血脉被斩,但是终究也曾经上过七阶,这些年重修之下也已经回到了六阶的水平,虽然已经落后于同代的天才们,但是却依然不容小觑。
这看似一次平淡无奇的投掷杯子,杯子却在飞行的过程中发出了阵阵呜咽尖啸,就像是鬼哭一般。
街道上的人流顿时一怔,有人想要去接住那个杯子,但是看到窗口露出的啸月涣的侧面,顿时便也萎顿下去,不敢去拦阻啸月涣要做的事情。
啸月涣想要打谁,那就让她打呗,就算被打死了,那也是活该,甚至是荣幸——这可是淮山啸月家的垂青。
有人看向了杯子飞行轨迹的终点,那是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真气波动的灰衣青年,没有人能够相信他年纪轻轻就能做到真气内敛,所以所有人都认为他其实毫无修为。
毫无修为的废人或者废妖,面对这个从二楼之上破空而来的杯子,自然不会有丝毫的抵抗能力——因为在修士的思虑都已经转了几个圈子之后,他甚至还在低头前进,没有察觉到这个杯子。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青年会被这个杯子丢中,只有啸月涣知道她这个杯子丢不中那个青年——所以她在丢出一个杯子之后,自己也一跃从窗口飞出,直接扑向了那个青年。
看到啸月涣从窗口飞扑而出,所有人都知道那个青年死定了,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个青年到底是怎么惹怒了啸月涣大小姐——但是不管为什么,他今天死定了。
青年忽然顿了顿,尖啸着而来的杯子擦着他的面庞轰然打入了对面的墙中,伴随着一声巨响,对面的楼阁顿时轰然崩塌,连一点延迟的时间都没有,杯子之上所蕴含的强大劲力,由此可知。
青年讷讷地看着他被杯子所卷起的罡风所斩落的两根发丝,神色有些茫然。
众人甚至还来不及为这个青年庆幸他的运气真好,啸月涣便已经落在了青年的跟前。
众人开始为这个青年默哀,因为他没有生路了。
但是啸月涣却没有动手,而是抬起头,一双眼眸含情脉脉地看着青年的面庞,神色很是憔悴,语气满是哀切地道:“你不能走,你要对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