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都是跟这些贼军打过交道的,自然都知道他们的套路。”陈奇瑜皱着眉头道:“说实话,朝廷军队和这些流匪比起来,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咱们能带着一千官兵打一万流匪,也可以带着一万官兵打十万流贼。可贼兵不死啊,打散了又如何?那些草头王振臂一呼,旬日之间便又能啸聚数万之众。说到底根子上还是老天作怪,若是五省无大旱,若是百姓有田可耕,有粮可食,谁又会揭竿而起?
反过来说,若是百姓手中没有了粮食,卖儿鬻女都不足填饱肚子,那谁还会在乎今日生明日死?所以老大人,哪儿着火往哪儿泼水是不行的,必须想法子将可以着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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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给他移走,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毕其功于一役是可以杀了高迎祥、李自成,可那又如何?今日杀了李自成,百姓不还是没有口粮么?明日张自成、刘自成又会起来。就像韭菜一样,若不连根拔起,一茬一茬的割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陈大人说的有理!”
“是啊,咱们也没少和那些贼军打仗。”练国事苦着脸道:“说句不好听的话,贼军中不止有我大明的百姓,还有军士。朝廷军饷不及时,将士们无以为生,私逃投贼者也不在少数。”
看着乱哄哄发言的众将,张凤翼冷冷一哼,拍着座椅道:“肃静,今日张某代表朝廷来此,不是议政来的,是商议军事的,有什么不满的你们可以找内阁说,跟我说有什么用?”看诸将面色发苦,张凤翼又摆了摆手:“你们说的本官都知道,朝廷不是在想法子么?苏白衣在修铁路,一旦铁路修成,这五省匪患就能从根上断绝。可现在不是铁路还没修成么,咱们也不能干等不是?
再说钱粮,老夫此次来,除了召集诸将商议军事之外,陛下还令本官给各位带足了饷银。想要军饷,朝廷大力支持,可陛下就要求一样!”张凤翼从座位上站起来:“毕其功于一役!”
“呦,有银子了?”元默一愣。
“那感情好!”练国事笑呵呵的道:“只要有银子,咱们的兵才是兵,张大人说怎么打都成。”
“不知大人带来多少银子?”陈奇瑜拱手问道。
从归德府来到南阳之后,他一直在催促朝廷,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饷银总算来了。有银子就能干事,没银子的话,哪怕你是皇帝,也没人听你的。
所以听到银子来了,陈奇瑜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放心吧,足够你们用的!”张凤翼一摆手:“现在你们应该担心下怎么向陛下交差,都说说吧,这场仗咱们该怎么打?”
众将一阵沉默。
张凤翼看没人主动出来说,便点名道:“曹文诏,你久经沙场,打过鞑子,打过建虏,也打过流贼,你说怎么打?”
曹文诏是个四十来岁的铁汉子,朝张凤翼拱拱手道:“末将率兵打仗没有问题,但这不知全局却非我所长,大人让末将说,末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洪大人呢?”张凤翼转头朝洪承畴。
洪承畴想了想道:“如今流匪四散,有的在豫西,有的在川北,有的在湖广,陕南、山西都有,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恐怕很难。除非,将这些草头王都集中一处!”
“嗯!”张凤翼点点头。
陈奇瑜盯着地图看半晌,也点头道:“洪大人这个法子,我们之前就商讨过了,主要有两个问题难以解决?
第一,将这些草头王集中在哪里比较合适,让他们既无反抗之力,又无逃跑的可能;第二呢,是如何才能聚集这些草头王?”
“赶羊入瓮!”一直沉默不语的卢象升将目光从那挂着的地图上抽回,看着张凤翼道:“只要张大人带的银子够用,咱们细心谋划,在这所有的流贼外口画一个圈子,然后逐步将圈子缩小,直至把所有流贼都赶进这瓮中,便可一战全歼。”
“如何做?”陈奇瑜眼中精光一闪。
卢象升道:“本官就献丑了。”说完,从座椅上起来,几步走到那挂着的地图上,和陈奇瑜分列地图两旁。
“诸位,我先说说陈大人说的第二个问题,如何聚集这些草头王。他们不听咱们的话,咱们自然是要强赶了,诸位久经沙场,想必都知道这些流贼虽然数量众多,但战力却很低,咱们一打就散,散了再聚。这一次,咱们改变策略,只赶,不打!
陈大人总督五省军务,五省各自分区,诸位回去之后依计而行,画一个十面埋伏。东面由河南元总兵负责,将罗汝才、刘国能三面围住,迫其西去;山西由曹将军负责,你手上有关宁铁骑,将老回回和过天星往南面驱赶应该也不成问题;陕西有洪大人负责,追袭高迎祥、李自成部,务必围于秦岭以南;夏总兵和练总兵镇守汉中府,逼汉中诸贼顺汉江而下,同时防止贼军趁机西进;本官从襄阳围竹山,靠神农大山之利,迫四天王和薛红旗进入均州;至于川北,就靠杨总兵了。如此一来,十面埋伏,步步紧逼,诸位以为他们会汇集于何处?”
陈奇瑜的目光一直都在地图上,听完卢象升的话之后,一巴掌拍在秦岭以南的山地,道:“既然汉中他们走不得,那只有东靠安康、旬阳一带,或者被逼进入商洛。”
“十面埋伏,不错!”张凤翼也站了起来,道:“咱们步步紧逼,彼辈相互之间没有时间互通消息,等数月之后全部进入商洛、安康间的大山中,嘿嘿,他们百万之众无处就食,饿也饿死他了,咱们只需守住各处关隘,便可一战竟功!”
“只是这么一来”卢象升面有忧色:“就苦了安康、商洛两地的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