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敏德看着药材单子,脸上阴晴不定:出事了。
绝对出事了!
如果没有惊天的事情发生,这些药材的价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涨到四倍。
他想到有人在做局,可是想想前几天京师来的谷玄飞和牛新生,在看看今天端坐在厅堂中上首的沧州义商程开业,便摇了摇头。
或许这真的是一个局,但必定是京师的某个能通天的大人做的超级棋局。
程开业和谷玄飞,或者牛新生,都是为这个大棋局奔跑的棋子。而自己还有邱三这些人,棋子都算不上。
不过,只要能挣到钱就行了。
就算这些药材最终通过九原运到了鞑子的地盘被朝廷知道,那么即便是杀头,也轮不到自己,程开业和谷玄飞,应该是被杀的对象。
毕竟,若是照他们这种地毯式搜索的法子,全国不知道有多少商人参与其中呢!
法不责众嘛!
大厅中没有想象中的欢呼,只有死寂。
在座的这么多人,无论是谁,都不是傻子,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可都是聪明人。
沉寂了一小会之后,岳然突然站起来,朝程开业行了个礼,然后轻声道:“程先生您好,我是同济堂的岳然,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哈哈,原来是岳神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甚闻名!”程开业微笑着,道:“岳神医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
“前辈过奖了!”岳然有点严肃,“前段时间有个叫谷玄飞的京师人,来我们归德府收购的就是这几样药材,后来又有一个叫做牛新生的,用二倍的价格收购这几种药材。如今您亲自来归德府,我想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据我所知,程先生这么多年做的应该都是粮食生意吧?怎么忽然就转到药材了?”
岳然说完,朝程开业说了句“得罪”然后坐了下来。
很多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疑惑,同时看向了程开业。
对呀,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透着古怪啊。
“呵呵……”
程开业倒是举重若轻,笑着朝岳然点点头,然后道:“岳神医有疑问,很好。我先回答你后一个问题,程某人一直以来,做的确实都是粮食生意。但天下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动之中,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经商之人,就是在各种经营中获得巧利。
现如今药材既然有利可图,我便做药材,这没有什么不妥吧?”
下面的人听了,不住的点头。
邱三甚至亲自站起来支持程开业,道:“程先生说得好,只要能盈利,你管他是干什么的,如果粮食价格高涨的话,我还想着去倒腾几囤子粮食呢!”
“好,谢谢邱先生啊!”程开业的眉头皱了皱,仅存的一只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继续看着岳然,“至于第一个问题,我本来是不想回答的,但这件事也隐瞒不了多久,既然诸位问了,我就一并说出来。”
“程先生果然是爽快人!”邱三这次的声音是从心底发出的:“上次谷玄飞和牛新生过来,无论怎么问都不肯透露。”
“嗯!”程开业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句,接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估计你们中的一些人也听到了风声,上个月的时候,山西那帮狗腿子突然出手,将这些常见的大宗药材搜刮一空。按照我的估计,这些药材基本上是会流到辽东鞑子手里去的。”
“哦,原来如此!”
“这些山西商人,忒可恨!”
“朝廷也不把他们砍了?”
……
程开业挥挥手,将下面人群中的议论稍微压一压,“当然了,这种事情几乎每年都有,鞑子每年入冬之前都要储存物资,这些山西的狗腿子自然卖力做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今年,又和往年不同。”
程开业将单子拿在手中,盯着看了一秒,道:“诸位或许都发现了,这些药材大部分都是出产于北方。以往的时候即便山西那些狗腿子将药材倒腾给鞑子,只要秋收一到,新的药材上市,自然不会有问题。
今年的问题是,我大明整个北方都罕见的发生了旱灾,特别是党参出产的榆林、吕梁、西安府等地更是旱蝗不断,据说千里赤野,不见青苗。”
西北连年旱灾,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
这一点,归德府的人都知道,全国人民也都知道.
可是,谁都没想到旱灾竟然这么严重,千里赤野,不见青苗啊。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接下里的话,不用程开业说,在座的各位便一个个都开启了自动脑补模式。
北方大旱乃至绝收,明年这些药材真的就悬了,怪不得现在就开始涨价?
所有人,包括岳然在内,都觉得程开业的话有道理,都觉得四倍价钱,其实并算特别高。
“所以,诸位!”
程开业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放:“三天时间,谁能弄来我要的药材,我就按单子上的价格收购,无论多少,我姓程的全部收下了,程某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药材的来路一定要正,否则,我宁可不赚这笔钱。
为了表示诚信,愿意和我做这生意的,程某预先支付五百两定金……”
嘶……
不少人听到之后抽了一口冷气。
一抬手就是五百两,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定金,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当然了,你们考虑清楚,我只在归德府等三天,三日后的黄昏,程某便率队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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