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怎能料到在此刻能与南宫燕重逢?一时间如遭电击,连话儿都说不出口。反倒是南宫燕先行说道:“小妇人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南宫燕与郗风当日脱生幽灵船,一对璧人劫后余生,情难自禁,以致珠胎暗结有了身孕,至此业已九月有余。
龙腾见她小腹高高隆起,朱颜之上颇有风霜之色,料想郗风不在的这番时日,倒是苦了她了。本想出言宽慰她几句,但想到她此刻以为人妇,过多言语恐有瓜田李下之嫌。
正在这时,房内又出来一名妇人,四十多岁年纪,一边走一边说:“姑娘,你怎么不好生休息?有什么事让我老婆子……”说着一愣神,显然是看到了龙腾几人,吓了一跳。
南宫燕道:“这位张婶是我爹雇来照顾我的。张婶,他们几位是我的朋友,您别怕,他们没有恶意的。”
张婶笑了笑道:“是啊!他们父女多有不便,所以让老婆子给姑娘帮帮忙。几位大爷吃饭没,老婆子这便去炒几个菜来!”
龙腾连忙摆手:“不敢叨扰。张婶,这位姑娘便拜托您啦!”
南宫燕不愿直面龙腾,于是告罪道:“多谢美意,小妇人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说着,又对张婶道,“张婶,瓷盆让我失手打破了,麻烦您打扫一下,免得黑夜里扎伤了脚。”
张婶应了一声,当即便去取了扫把,准备打扫。龙腾连忙叫住张婶:“张婶,你可要好生照顾这位姑娘。”说着,他在怀里摸索一阵,却只摸出了十几枚钱币,他又问龙三等人去要。但是五人自军营冲出,身上哪有银钱?凑了一阵不过几十枚。
龙腾脸上一红,将银钱拿给张婶:“这次出门匆忙,不曾多带盘缠。”说着又从马鞍袋中将赤血宝剑取出一并递出,“张婶,这把宝剑你拿去当了吧,少说也值上千根金条。姑娘便拜托您了,她想吃什么喝什么,您尽管买给她就是。”
张婶连连推辞:“不用的,不用的!听说她男人是个有钱人,临走的时候留下了百十根金条。再说,这里不靠集市,哪里用得了这许多钱?”
龙腾闻言,撇了撇嘴,心道郗风果然有钱。当下也不再坚持,跟张婶告别:“姑娘就拜托您啦!时辰不早了,您歇着吧!”
张婶笑了笑,挥手作别。心下却奇道:“这人是谁?一会儿的功夫便说了三遍让我照顾好姑娘,她夫君恐怕也没有这般贴心?”
龙腾告别过后,便领着四人向谷后而去,过不片刻便到了矿洞入口。当下由龙五龙六生了火堆,支起帐篷。
众人坐在一起闲聊起来,龙四笑道:“我还道今晚真不用露宿荒山呢,看来咱就是这个命。”
龙五嘿嘿一笑,问道:“少主,你说王妃要是知道你为了别的姑娘不惜当了佩剑,她会作何感想?你说她会不会骂你,甚至打你?”
龙腾脸色微红,当即又正色道:“我多半是不会挨打挨骂,倒是她恼了性子,会打你骂你来出气。”
龙五尴尬道:“主子呕气,偏生要来处罚我们这些小的,真是岂有此理!四哥,这事谁也不兴说出去啊!”
众人莞尔微笑,不再多言,当下各自钻回帐篷休息。近些时日,龙腾南北奔波,冲锋陷阵,早已身心俱疲。如今眼见大势既定,不由得心弦松懈,昏昏入睡。这一觉睡得极沉,似是又梦回军中,但听得号角连营,龙腾披挂整齐,单枪匹马的杀入昭嗣营中,将其生擒。昭续入主中州,继位为帝,哪想到论功行赏之时,却听说昭续将自己赐死。梦中还欲争辩,却见两名殿前校尉齐出,一人一枪直刺进自己的心窝。龙腾登时醒转,额头全是汗珠,心口处依旧隐隐疼痛。
龙腾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幸亏是个梦。忽然间耳鼓之内号角不断,正如梦中。他奇道:“难道还是做梦?”但听得厮杀之声大起,仿佛便在不远处。龙腾一惊,登时坐起身来,只见从矿山洞门中洒下来冷淡的星月之光,举目一看,老宅子的方向竟然布满了火把,金鸣之声大作。
龙四武功较其他人略高,此时也率先醒转,他见龙腾已然坐起,连忙问道:“少主,你也听见了?”
龙腾食指竖起,打了个噤声,随后一挥手,低声道:“走,我们看看去。”当下二人各取兵刃在手,悄悄的攀上了老宅东侧的山壁之上。往下一看,二人登时吃惊不小。只见谷内前前后后布满了军兵,院中七零八落的躺着十余个军士的死尸。龙四扫了一眼,低声道:“少主,只怕有一千多人。”正说着,忽的又拍了拍龙腾的胳膊,向院中的矮檐下指了指,“少主,那人是不是南宫镇?”
只见被矮檐半遮的角落里,正有一名中年男人半坐着,山壁上角落刁钻,只能看清那人的面孔,却正是曾经的镇海大将军南宫镇。
龙腾低声道:“我们靠近一点,伺机救老将军出来。”话音一落,便使出了轻身功夫,向下跃去。龙四不敢耽搁,也一同跃下。二人三窜两跳之际,已经离屋檐相距三四丈。
南宫镇此刻被军士架起,拖至院外,一名军官居马笑道:“南宫将军,别来无恙啊!上次你越狱造反,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龙腾二人这才看清,原来南宫镇适才经了一场恶战,身披数创,看情形,即便不死于军士刀下,多半也会失血而亡。
南宫镇浑然不惧,将拖扶他的军兵推开,慢慢从地上站起,大笑道:“宫飞孙,你来捉我,定是奉了林夏玉的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