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仁很久没有单纯以吃饭为目的而吃饭,在游船上与秦家人一起吃饭感觉轻松惬意,他甚至生出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秦夫人看出赵嘉仁稍显尴尬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三郎何必如此拘束。”
赵嘉仁本想解释一下,却觉得说那些辛苦之事太煞风景,于是笑道:“只是觉得饱了。”
赵夫人帮着赵嘉仁打圆场,“我家三郎别的都好,可一安静下来,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大概是个劳碌命。”
秦提点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感叹,“想来三郎也不易。自幼苦读。考上进士之后便去县里,还是两个县。兴修水利,在地方上缉盗。做了提点刑狱之后又三次出兵。不少人这一辈子大概也做不了这么多事。有人讲三郎侥幸得官,我就在想,若是别人也做如此多的事情,所得的官只怕比三郎现在要高的多。”
赵夫人与秦夫人两人都是大族出身,听了之后微微点头。这话虽然是感叹,却也比较公允。如果赵嘉仁是当朝宰相刻意提拔的人,年纪能比现在大十岁,凭这些功劳便是三品官只怕也做得。
“只要赵兄觉得心安就好。”秦玉贞开口说道。
听了这话,赵嘉仁眼睛一亮。他做这么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能除掉长久以来困扰他的噩梦。蒲家一日不灭,赵嘉仁一日不能安心。听到秦玉贞用用支持的态度点到他心边对儿子说道:“今年也就怪了,居然没有多少船回泉州。要是往年,运货的船早就把泉州塞满。”
中年渔夫听了之后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爹,要靠他们买咱们的鱼,咱们早就饿死了。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随他们去吧。倒是那个蒲家,就会吹。说是要修灯塔,修了几年都没修成。上次好不容易修到五丈高,大风来了之后竟然被吹塌。真是废物。赵知州在莆田修的灯塔都用了好几年,现在不也好好的。那边的人可是敢整夜在外面打鱼。”
爷俩边说边撒网,深褐色的棕网撒入海里,溅起了晶莹的水花。他们要把渔网在海里布成一个环形,估摸着鱼类进网之后,把渔网从下面开始收紧,从下向上把鱼给兜起来。
正在忙活的时候,就见远处驶来了船只。中年渔夫瞥了一眼,便皱起眉头。那艘船一看就是跑远路的海船,海船不会跑到近海打鱼。所以他们也从来不乐意闯进近海的渔场。两艘船碰撞在一起,哪怕是大船撞小船,也会给大船造成损伤。
没多久,中年与渔夫就不再瞥乘风而来的几艘海船,他直起身,紧盯着那些大船。从航线来看,这些海船就是直冲渔场。小船还能躲避,可撒下去的网躲避不了。那些大船吃水很深,从下网的地方过去,整张渔网差不多就废了。
老渔夫也看到问题,他不解的问儿子,“那些船是怎么回事?”
见儿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老渔夫干脆站直身体,挥动双臂,并且奋力喊道:“喂!这里有人打鱼,已经下了网。你们别过来!”
大船终于靠近了,堪堪从渔网旁边经过。老渔夫停下警告的呼和,气的大骂。渔网虽然没事,可鱼群肯定被吓跑了。突然,他高举的手臂僵在半空,仿佛雕像般立在船上。中年渔夫愣住了,然后他愕然发现自己老爹的背后冒出一截染血的标枪。不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好几支标枪再次向着渔船射过来。这次倒是没射中船只,而是射到了船只旁边的水里,溅起雪白的浪花。老渔夫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落入海中。
惊愕的中年渔夫抬头一看,大船高高的船舷边站了许多占城水手,他们绑着头巾,手里拿着弓箭或者弩箭,还有人把奇怪的笼子架在船楼上,正在向中年渔夫射击。在恐惧的驱使下,中年渔夫也管不了那么多,一个猛子就扎紧水里。在水下憋着气勉强睁开眼,中年渔夫就见到他父亲正在缓缓向水下沉去。老爷子双眼无神的张开,再没有一丝生气。
景定元年四月十二日,泉州港期盼的北归船队没有出现,占城海盗们袭击了泉州。沿海捕鱼的渔民死伤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