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许是瞧见了凤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似乎别有缘故的模样,于是也不说薛蟠去何处了,有些时候适当的糊涂,可以保证幸福感,贾母就是如此的人。不该问的绝不多问。虽然凤姐看上去有些事儿,但是凤姐不说,贾母自然不问,这边在外头说笑。
那妙玉便把宝钗黛玉的衣襟一拉,二人随他出去。宝玉悄悄的随后跟了来。只见妙玉让他二人在耳房内,宝钗便坐在榻上,黛玉便坐在妙玉的蒲团上。妙玉自向风炉上煽滚了水,另泡了一壶茶。宝玉便轻轻走进来,笑道:“你们吃体己茶呢!”二人都笑道:“你又赶了来撤茶吃!这里并没你吃的。”妙玉刚要去取杯,只见道婆收了上面茶盏来,妙玉忙命:“将那成窑的茶杯别收了,搁在外头去罢。”宝玉会意,知为刘姥姥吃了,他嫌腌脏不要了。
宝玉笑道,“偏生蟠哥哥无福,这会子不知道去了何处,你这里头的好茶尽然无缘可喝。”
宝玉自觉薛蟠乃是雅人,虽然有时候时常出说出市侩之语,但风雅之气度,就算是宝玉也是纪委钦佩的,这话说的意思,倒是隐隐将宝黛和薛蟠还有自己,四个人相提并论,可妙玉倒是不如此觉得,她听到宝玉这么说,冷笑一声,“什么俗人,也来我这里?若是来了,那也是必然进不了我这里头的,你这遭吃茶,是托他两个的福,独你来了,我是不能给你吃的。”宝玉笑道:“我深知道,我也不领你的情,只谢他二人便了。”妙玉听了,方说:“这话明白。”
黛玉因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统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清淳?如何吃得!”宝钗知他天性怪僻,不好多话,亦不好多坐,吃过茶,便约着黛玉走出来。宝玉和妙玉陪笑说道:“那茶杯虽然腌脏了,白撩了岂不可惜?依我说,不如就给了那贫婆子罢,他卖了也可以度日。你说使得么?”妙玉听了,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是我吃过的,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你要给他,我也不管,你只交给他快拿了去罢。”宝玉道:“自然如此。你那里和他说话去?越发连你都腌了。只交给我就是了。”妙玉便命人拿来递给宝玉。宝玉接了,又道:“等我们出去了,我叫几个小么儿来河里打几桶水来洗地如何?”妙玉笑道:“这更好了。只是你嘱咐他们,抬了水,只搁在山门外头墙根下,别进门来。”宝玉道:“这是自然的。”
妙玉又想到了什么问宝玉,“听说你们之前起诗社,出了几本诗册,可是真的?”宝玉说道,“自然是真的,薛大哥哥用极雅致的纸张装订成册,上一次海棠诗社,还让云妹妹写了题跋,实在是雅的很,只是你未曾见过,不如我何时将诗册给你瞧瞧?也请你品鉴一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