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那么多啊……”罗德尴尬地小声回应:“而且我已经十六岁了。”
“行了泡利,知道你牙尖嘴利,少说两句吧。”席尔娜站出来维护少年。
“一边去,女人。”说话者瞪了她一眼,毒舌依旧:“昨日就提醒你那小畜生可能想逃跑,不放在心上,结果险些送命。要是我护卫不力让你出事,受罚也心服口服,但我什么错都没犯,在旅店本分地喂喂你的马等你带着你那狐狸回来,结果就差点见不到人了,什么破事!”
……
泡利对商队其他人和下属说话一向毫不留情,但这回对罗德把话说得这么重且阴阳怪调,显然是真的动怒,少年前一刻还沉浸在刺激惊险的战斗引起激素分泌所带来的热血快感中,此时被对方一顿劈头盖脸的喷,顿时也感觉自己做了什么很不对的事,脑中虽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却已露出愧疚的表情:“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泡利的咆哮传到门外,让所有人都侧目,因为迪特已经决定让罗德打道回府,他言语间再无克制忌惮,反正他和这种年轻贵族的生活交集有限,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自然不用口下留情。一通话说完,扭头便离开。
男人怒不可遏不是没有原因——为了让他们安心保护目标,上头给他们分了“绘制北方诸国重要路线地图”的任务,这本是份轻松活:罗德这回是出来玩,又不是肩负重任;而需要绘制的地图本就有现成的,他们只是走一遍校准,根本不像往常的任务一样担心被发现逮捕乃至灭口……况且看这架势,只要正事没出差错,附加福利任务划划水也没人追究。
就是这么个滋润的美差事,只因为受保护者的任性,差点就莫名其妙变成砸掉饭碗毁掉前程的事故,心理预期和现实的落差太过巨大,让他心态完全无法平稳。
气氛很僵硬,迪特反倒平静下来,他自认是公爵的家臣,面对家主的继承人有些话没法说得太狠,此刻有旁人代劳,倒是痛痛快快出了口气。他表情平淡地接上话茬:“人人平等,我不敢说这是句蠢话。但社会再发展,平等的也只有制度和给予每个人的机会,人与人,永远不会平等。记住,这种光鲜亮丽但毫无意义的话,在公共场合说说就可以了,拿到私下里、担心你安危的人面前来当做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实在太不懂事……这回你把那女孩救了回来,我也不会做恶人说把她赶走,但记得——以后不要再让关心重视你的人担惊受怕。现在回屋去吧,收拾收拾,呆两天就回去,我想想能不能找点驻军护送你。”
“格罗姆——”罗德扭头恳求地看向自己信赖的大剑师,想让他替自己说说话,但男人坐在桌子另一边目不斜视,显然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悦且支持迪特的决定,说不定还巴不得快点回去,少年心中一凉:难道自己这趟冒险之旅才要展开,就这么夭折了?
他并不很擅长察言观色,但看出迪特和格罗姆这回都是认真坚决,恐怕没有回旋余地。回去他倒是不怕,他苦恼的是,自己在家中还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以身涉险,结果才出来没几天就闹出这事,姐姐洛伊赌气般的预言竟飞快变为现实,蛛丝内衣上岗没多久便派上用场。要母亲知道了这事,自己以后还有机会踏出家门么?
罗德心中各种念头闪过,一时间既忍不住想象洛伊见他被赶回去后的嘲笑表情,又担心母亲知情后一气之下不许他再外出,可偏偏没法因为救人一命而后悔,思绪顿时又复杂到极点,刚刚被开导振作起来,又病怏怏地回复到早上的状态,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大堂的桌前,等待大人们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