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寻语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坐起身子看看周围房间里的陈设,忽然发现床头放着一件新袍子,不禁有些奇怪,自己的旧衣服去哪里了,无奈之下只好穿了起来,拿着长剑走出门外,正好看见慕缘端着茶水进自己的屋子,立刻叫了一声:“八戒!”
“你醒了?”慕缘也乐了,连忙把楚寻语引进了屋子,看见忘尘正在桌边读书。
忘尘放下手中书籍,问:“身体如何?”
“还行吧。”楚寻语活动活动手脚,“濛罄去哪里了?”
慕缘放下手里杯子出门就走:“我去叫她。”
没过多久,孙濛罄就拿着一堆东西跟着慕缘一同进门,看见楚寻语惊喜的叫道:“你醒了?”
楚寻语微笑着点点头,指了指身上的衣物:“这是你做的?”
“做的不好……”孙濛罄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外面的衣服都破了许多,许多地方都是你自己用针线随便缝的,我就帮你做了一套,别嫌我笨手笨脚,我女红之术不怎么样。”
“没事,挺合身的。”楚寻语轻舒猿臂,故意展示了一下,“挺好的,真的谢谢你了,我原来的旧袍子呢?”
“哦,没扔,洗干净、缝补好在这里呢。”孙濛罄拿了出来,“刚在外面晒好,这几天阳光好。”
楚寻语点点头,将旧袍穿在外面,孙濛罄既不解又有些难受,“是不是嫌我女红差?”
“不是,你不要多心。”楚寻语笑了起来,“这套衣服还是我离开家的时候家姐做给我的,不认得扔,穿之如见家人,你的衣服在里面,贴身而附,待之如珍宝。”
“酸……牙都酸倒了……”慕缘故意捂着腮帮子叫道,“这是我屋,麻烦你们回你自己的房间里去说这些情话吧。”
孙濛罄脸色一红,对着楚寻语嗔怒道:“没个正形,这些话当着外人说也不嫌害臊。”
“好了。”楚寻语脸色一收,坐在桌边说道:“接下来我们说正事,饭怎么安排的?外面没人吧。”
“没有。”孙濛罄回答,“饭还有一会,我让蜀山弟子在那边看着,做好了会敲门的。”
“好,大家过来”所有人坐了下来听楚寻语说。
楚寻语告诉众人那一晚自己护着公孙燕在天灵哨遇见的情况,重点阐述了那个白衣少年和燕枝丫头的事情,当下说的众人目瞪口呆,从来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出,慕缘诧异的问道:“这么说……那个叫燕枝的丫头真的有古怪?”
“古怪的紧。”忘尘神色有些凝重,“你们想啊,战端一开,这方圆五百里都被蜀山法阵封住了,别说人,就是连鸟都飞不进来,我这种修为想都不敢想,她是怎么进来的?说明此人高深莫测啊。”
“万一人家提前在里面待着呢?”慕缘好奇的问。
“你知道劫源门要偷袭蜀山?”楚寻语没好气的翻翻眼,“她是未卜先知?劫源门这次偷袭消息封锁的很紧,除了骸谷的王路冉从黑路子上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以外,几乎都没人清楚,而且就连王路冉都不知道具体发起攻击的时间,要不然金卯提前一月来蜀山报信不就完事了,那燕枝丫头比骸谷的消息还灵通?”
“这事她应该不知道。”孙濛罄皱着眉头分析起来,“她应该和那个白衣少年的大神通者是一伙的,二人皆是手眼通天之辈,有特殊的方法可以溜进来,正好赶上了两派之间爆发了大规模战斗,但是那个白衣少年为什么要保护公孙燕?你不是说这个叫燕枝的丫头和那些害死萧萧妹妹的黑衣人是一伙的吗?”
楚寻语摇摇头:“这个我现在也吃不准了,原先我想着这丫头来历很古怪,这一路上几次碰见黑衣人要对我们当年的中原八俊下手,可每次都有这个叫燕枝的丫头出现在其中,所以我一直怀疑她的身份,但是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这次我在风灵哨的碎石头里看的清清楚楚,那个白衣少年的手背上有一只倒三角的眼睛,在伯光释放‘初窥修罗’的时候睁开了,保住了那个白衣少年一命,所以他们一定是一伙的,可是为什么这两个人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要保护我和公孙燕?到现在我都想不通。”
“会不会是这样?”慕缘猜测的说,“我估计这事是这样,那帮人呢,一直想杀我们,可是他们自己起内讧了,燕枝和这个白衣人为了和他们的同伴内讧所以要保住我们存心和他们作对?”不得不说,慕缘每次都有一些奇思妙想的宏论来点开迷局,但是从来没人相信。
楚寻语撇着嘴巴说道:“得了吧你,还内讧,那些黑衣人我们先前又不是没遇到过,他们的手段如何相信不用说了吧,随随便便就能让一座城池时光倒流,他们要是内讧了,燕枝丫头和那白衣少年岂能毫发无伤?而且燕枝丫头神色倒也轻松,看样子根本没有内讧的压力,所以我估计这事和内讧的关系不大,而是他们想保住我们,是因为出于某种目的,或者是没到杀我们的时候。”
“我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被杀的价值。”慕缘嘻嘻哈哈道,“自己孤儿烂命一条,这些人那么厉害,杀我比喝水还容易,我真想不通为什么要杀我,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得有所防备才对,你说伯光临死前用一个什么苗族的锥子,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回头要是能弄到,我们也弄个一、二十把拿在手里玩玩,到时候他们要再敢来我们也是有所准备的。”
楚寻语好笑的摇摇头:“那个东西我大概有些印象,后来又查阅了一下典籍,这锥子是苗人的降头锥,应该叫‘牯枫’。”
“牯枫?”慕缘愣了愣,“伤风我知道,要你去治病,这‘牯枫’是什么玩意儿?”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楚寻语告诉众人,苗人分布广泛,其中公认的先祖是盘瓠和姜央,其中有一族人认为先祖姜央是诞生在天地之极的一棵枫木树上,所以以枫木为主要材料来制作降头术的用具,“牯枫”这种降头术是发源于澜沧江一代,现在已经鲜为人知了,相传当地的苗人拥有一根先祖姜央的枫木树干,制作成了图腾,每年都要举办大型的祭祀活动,祭祀的时候会将很多新鲜的动物内脏挂在图腾上表示供奉之礼,这根图案既是寨子的象征又是人民期望。
如果寨子里有子民遇上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需要施展某些不留后手的死咒的时候,要先向“寨佬”诉说始末,“寨佬”就是寨子中的长老,这类人除了德高望重之外,还精通占卜、降头、下盅等奇门巫术,寨佬听了始末以后会举办仪式,召唤先祖之灵,向先祖祈求答案,如果先祖答应了,才能从图腾上取下一块枫木来制作降头术,整个过程称为“过阴”,取下的枫木制作成降头器具之后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处理的,用完之后,必须连同仇家的尸体内脏一同取回,继续挂在图腾上,称为“归阴”,以表示自己除了仇人以外没有乱用在别处,与此同时,带有死者怨气的内脏缠绕在图腾上还会使这根枫木日积月累的增加鬼魂的幽怨之气,数量和年代越久、越多威力也就越大,以此来庇护后世子孙的寨子不受外来欺负。
白衣少年腹部那根锥子应该叫“牯枫”,别看楚寻语不懂苗语,但其实这也很好认,因为锥子头部刻画的像牛头,降头术这种远古的巫术除了诡异、野蛮和危险之外,那就是制作工艺的十分生动形象,继承了上古人类对自然事物最直观的形象描绘,“牯”就是“牛”的意思,“牛”这种动物在人类历史上除了勤劳肯干美德以外,另一大特点恰好就是野蛮、粗暴和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秉性,中原汉人在遇见某些脑子不灵活的情况时会形容为“钻牛角尖”,还会经常说什么“十头牛都拉不来回来”一类的谚语,用这根“牯枫”锥子下的降头大概就是这个效果,是用尸体内脏浸泡而成的枫木锥,在配上苗人的咒语,一旦插入身体就如同蛮牛冲撞,力拔山河,很难再拔出来,疼可钻心,痛不可当;而且牛角有棱,刺入的伤口很难愈合,所以血迹永远不会干,一直要流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普通人半个时辰不到也就去了,纵然是修真者你也不可能让自己的鲜血一直无止境的奔流;一到下雨的时候,电闪雷鸣之际,上面的咒文会释放图腾上悬挂多年的阴魂缠绕过来,因为牛在各民族的文化之中都有通灵的意思,汉人不也常说“牛头马面”吗?不管是祭拜哪路神仙都要用牛头供奉,而且还有什么擦了牛眼泪可以视鬼等传说云云,所以这种牯枫锥子会在雷雨交加之际、阳气不盛之时将多年沉淀在枫木图腾上的万千阴魂缠绕你,让人如坠地狱,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