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苦笑道:“世民兄最好莫要逞匹夫之勇,亲率大军攻阵,否则小弟必先取汝的性命!”说罢迅速退回阵内去。
李世民黯然一叹,发出命令,传信兵以灯号传信,山头阵地后方半里许处立即熊熊火起,横亘达两里的山野全陷进烈火中,随风势往山头阵地的方向蔓延过来。
……
沈牧退回阵内,四周将士人人脸色煞白的瞧着他,想不出他有任何应付的良方。
沈牧神色平静至近乎冷酷,沉声道:“以火攻对火攻,以快胜慢。”
陈老谋等听的心领神会,暗骂自己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到。
跋野刚一声令下,山头的战士纷纷把手上的火把往两翼和前方山坡投去,风高物燥下,烈火熊熊烧起,卷往敌人阵地。
浓烟蔽天下,沈牧飞身上马,领着手下从阵地东面缺口撤离,趁东面火势尚未波及之际,五千多人马组成一条怒火般的队伍,望南狂奔。
大火从东面卷来,但另一边的大火却铺天盖地的阻隔着敌人追截,他们就在两个火场间全速飞驰,力图在敌人作进一步拦截前先一步逃离险境。
前方杀声震天,部署在那方向的一支三千人的唐军骑队迎面拦截过来。
沈牧岂会把他们放在心上,在吹卷过来的烟雾掩护下,少帅军一边继续放火燃烧右方的山野,阻隔西面的敌人大军,一边冲锋陷阵。
沈牧令无名飞上高空,接着掣出刺日弓,连珠箭发,敌人纷纷饮恨箭下时。在沈牧的长剑开路下,甫接触即以凌厉攻势和拼死突围之心冲的敌人支离破碎,四散奔逃,大军逸出火势的包围,从火场南面缺口逃进原野去。此时后方尽陷火海之内。
山野火头处处,树阴蔽人,大火像无数条火龙往西南方飞卷蔓延,夜空也给染红。
无名从高空俯冲而下,降到沈牧肩头,它的主人却是木无表情,凝望山头下远方被烧成灰炭焦土的大片荒原,然而同一地方却是绿油油充满生机的林野。
跋野刚、邴元真等近千精锐在他身后待命,人人手牵战马,只待一声令下,立即登马上阵,与敌人交锋厮杀。
沈牧手牵战马,心中却在思念惨死战场上的千里梦,它陪他走遍塞外的万水千山、草原荒漠,屡次出生入死,终于难逃一劫。
他对着李世民时能笑谈阔论,面对自己的手下能摆出坚强冷静、似胸有成竹的神态。但他早被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折磨得心神劳乏,可是他不得不继续支持下去,直到最后胜利的来临。
忽然他很想喝酒,一杯一杯不停灌下去,直至醉得不醒人事,暂别这冷酷无情的世界。
杨公卿的死亡,令他彻夜怀疑自己在战略上的选择,假若他没有到洛阳去,窦建德会否有另一个不同的命运。
可是米已成炊,一切错恨难返,他只能坚持下去,全力与大唐军周旋。
火光出现在山下,又是一支紧追他们追来的唐军骑兵。
他亲自率领的殿后军已曾两度伏袭,击垮了敌人两个先头部队,可欣慰的是他敢肯定对方没有带来剩余的三头恶鹫,故此无名能充分发挥它高空察敌的效用,掌握追兵的形势,施展突厥人以奇制胜,来去如风,迅袭即离的游击战术。
根据无名在空中的鹰舞,这应是敌人锲尾紧追的最后一支部队,消除这支部队的威胁后,他将会兵分多路的赶赴同一目的地齐集,然后越过隐潭山,进军天城峡。
任李世民智胜诸葛,也想不到他有此奇着,但成功失败,在于跋锋寒的援军能否及时赶至,更要看他能否在李世民大军攻击前,设立足以抵御敌人十倍以上兵力的坚固设施。
敌人在山坡下匆匆而前。
沈牧踏蹬上马,狂喝道:“兄弟们,杀啊!”
近千人马风卷疾云般从林木隐蔽处冲下斜坡,朝惊惶失措的敌人冲袭而去。
沈牧率兵在敌阵中来回冲杀,长剑变成敌人的催命符,在他剑下只有死者没有伤者。在李元吉掌毙窦建德的一刻,他大彻大悟的掌握到跋锋寒“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这句话的真谛,古来成大事者,莫不如此。
在以前他非是不知道战场上没有仁慈容身的道理,可是知道归知道,身体力行却是一回事。
可是从洛阳逃窜到这里来的这段惨痛经历,却把他改造过来。
当他目睹杨公卿归天的一刻,他终被战争转化为无情的将帅,晓得为求胜利,必须用尽一切手段狠狠创伤打击敌人,直至对方全无还手之力。
“当!”“当!”
长剑左右挥闪,他不用目睹只凭身意,便把两敌连人带兵器劈飞马背,以重手法令对方坠地而被震毙。
围攻的敌人见他们状如疯虎势不可挡,不由四散策马奔逃。
沈牧得势不饶人,领着队形完整的突袭雄师,朝敌人密集处以凿穿战术锥子般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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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得敌方人仰马翻,火把掉到地上把草树熊熊燃烧,弄得火头四起,烽烟处处。
敌方骑队达三千之众,实力是他们三倍之上,可是甫接触即给沈牧断成两截,首尾难顾,再来一轮来回冲杀,更使敌人陷进致命的混乱中,我集中而敌分,战争在沈牧占尽优势下一面倒的进行着,深得突厥人以奇制胜,以快打慢的战术精神。
忽地一队人马从左侧杀至,交锋至此刻,倘是敌人第一趟有组织有规模的反击。
沈牧厉喝一声,调转方向,身先士卒的朝冲来的敌人杀去,长剑黄芒大盛,沈牧的精神进入高度集中的微妙境界,对敌人的动静强弱了如指掌,就如高手决战,不会错过对手任何破绽或具威胁的攻击。
“当!”
长剑闪电般朝前直劈,一敌立时溅血往后仰跌,沈牧剑势开展,以人马如一之术灵活如神地破入敌阵,把敌人勉强振起的攻势彻底粉碎。一时又成混战的局面。
后方的邴元真、跋野刚和众手下均以他马首是瞻,保持完整的队形,随他冲入敌阵中,激烈的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鲜血洒遍荒野,伏尸处处,失去主人的战马吃惊地四处狼奔鼠窜,更添混乱。
倏地寒光一闪,一把长戟朝沈牧左腰棚来,戟未至,劲气先把沈牧锁紧,功力十足,是伏击战开始以来对沈牧最有威胁的攻击。
沈牧知有高手来袭,先左右开弓挑翻前方攻来的两敌,接着纯凭身意反手回剑,在戟尖尚差三寸刺进腰肋的一刻,重劈戟头。
长戟被劈得往外荡开。
沈牧别头向右,与持戟将打个照脸,心中立即涌起千百般没法分清楚的情绪。
对方长戟一转,换个角度一道闪电般猛刺沈牧面门。
沈牧心中暗叹,招呼道:“柴绍兄你好!”
长剑朝前疾挑,螺旋劲发,在巧妙的手法下,绞击长戟,先重劈戟头一记,震得戟势全消,再像毒蛇般紧缠长戟,运劲绞挑,长戟应剑上扬,柴绍立即空门大露。
纵使在残酷至不容何情的两军生死交锋的战场上,遇上自己这个“情敌”,沈牧仍是难以自已。
若不是柴绍,他可能早投诚李世民,成为他旗下的猛将,命运将会由此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