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世清看看天色,黄昏的天空乌云疾走,问道:“许帮主因何事延谈?”
舒丁泰代答道:“许大当家使人来传讯,说是与案有关,明早必到。”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
“轰!”闪电裂破乌云,惊雷在头顶响起,接着豆大的雨点由疏渐密的洒下来。
酝酿多时的大雨终于君临大地。形势登时一片混乱,众人不是走进主楼避雨,就是把马儿赶往有瓦顶遮头的回廊内,有去意的人只好打消念头。
骡道人把爱骡安置到千里梦它们旁边时,大雨倾盆而下,大昏地暗,令黑夜提早来临。
到所有人均避进饭堂,媚娘子穿花蝴蝶地殷勤招待的丘南山和舒丁泰。
徐子陵三人独占远离其他人僻于角的桌子,神态悠闲。湿了半边身子的沈牧和任俊在他左右坐下,前者问道:“那怪人呢?”
徐子陵道:“外面有座石亭,他该在那里避雨,此人性情孤僻,愤世嫉俗,却非似邪恶之辈,不知因何对许开山生出怀疑,此来恐怕正是针对许开山。”
沈牧别头瞥一眼,众帮派人物拣另一角分二桌坐下,外联帮、蛮帮诸汉子各占一桌;仙霞洞的吕世清、郎婷婷,北马帮的师爷化、蛮帮少帮主贝晨分,外联帮凤堂堂主苏青、骡道人、总巡捕丘南山、安乐帮二当家舒丁泰等围坐一桌,密密商议。
师爷化的两名手下则挤到蛮帮众汉的桌子去,可见北马帮和蛮帮是一鼻孔出气的。
外面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媚娘子在大门处指挥伙计冒雨把草料等物收好,关闭窗户,忙个不休。
徐子陵把和阴显鹤的对话交代后,道:“这座石砌的山寨高据山坡之上,无论广场和主楼,均只有一个入口,窗户窄细,虽有防御上的优势,但若给人封锁入口,却是谁都逃不掉,许开山选在这里开会,是否另有目的,心怀不轨?”
沈牧低声道:“若要里应外合,蛮帮加上师爷化二人却可办到。但事后如何向人解释许开山声称延迟到明早才来的原因,是因为可能找到崔望的线索。”
此时“蝶公子”阴显鹤像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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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般头顶竹笠湿湿的出现在后门处,木无表情地以冷漠的眼光扫视众人,然后到一角默默坐下。
丘南山等突见他停止说话,气氛转趋凝重,透出敌对和怀疑的意味。
媚娘子和几名伙计忙碌完毕,回来关上饭堂的门管,又点燃四壁的十多春风灯,猛烈的雨声雷响,似被隔离在另一天地里。当燃起四个壁火炉后,堂内更是温暖舒适。
舒丁泰把媚娘子召去,交头接耳一番后,媚娘子风情万种地宣布道:“今晚由舒二当家请客,兄弟们,还不去准备菜肴,拿酒招呼各位贵客。”
伙计们立即应命,各忙各的去了。
媚娘子一屁股坐到吕世清身旁的椅子,郎婷婷立时秀眉大皱,却像吕世清般拿她没法。
丘南山的声音响起道:“阴兄未知因何事大驾临此?”
阴显鹤丝毫不买他的账,冷冷道:“我不可以来吗?”
师爷化干笑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若让我们怀疑阴兄是为崔望打听消息,而实情阴兄只是想特别到这里享受淋雨的滋味,大家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划算了。”此人不但声气语调令人生厌,还一副推波助澜,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的态度。
阴显鹤毫不动气,道:“我正是要到这里来淋雨。”
正好此时伙计端上酒点,把紧张的气氛冲淡。媚娘子满场乱飞,亲自为各人斟酒,只不敢去惹阴显鹤。
酒菜接着上场,除阴显鹤不沾酒菜,各人大吃大喝起来。
骡道人来到沈牧三人一桌坐下,与三人对饮两杯,压低声音道:“两位对安乐惨案有什么看法?”
那边厢诸人酒酣耳热,纵谈东北武林的江湖风月,加上媚娘子不时传来的浪荡笑声,气氛热烈,令人难以联想到他们是为安乐惨案的事聚在一起。
沈牧答道:“我们猜陆当家是因掌握到可揭破崔望真正身份的人证或物证,致遭杀身大祸。道长可晓得他遇害前曾到过什么地方去,见过什么人。”
骡道人点头道:“你们和贫道的想法不谋而合,因为陆老弟近月来全力追查狼盗的踪迹。在遇难前,他曾到过山海关去,只是据陪他一道去的舒丁泰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他们本要去见一批曾被崔望劫掠的胡商,却扑个空,胡商早出关上。”
徐子陵道:“舒丁泰是个怎样的人?”
骡道人愕然道:“他的胆子没那么大吧?”
沈牧道:“道长不是说过不喜欢他吗?”
骡道人神色变得凝重,道:“我不喜欢他,是因陆老弟曾私底下告诉我舒丁泰和杜兴过从甚密,屡劝不听。”
沈牧拍桌道:“我敢包保崔望是杜兴制造出来一个子虚乌有的人物。”
骡道人露出震骇的神情,道:“寇兄这话有何根据,杜兴乃东北武林的泰山北斗,人人唯他马首是瞻,且得突厥和契丹人支持,惹了他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牧正要说话,忽然有人颤声道:“我的头很晕。”
沈牧等愕然瞧去,只见其中一个提着酒坛的伙计脚步不稳的东摇西摆,接着连人带坛倒往地上。
“砰!”酒坛碎裂,酒溢遍地。
媚娘子和其他几个伙计接连倒下,一时堂内突然鸦雀无声,人人面面相觑,暗中提气,视察体内的情况。不过仍未生出太大恐慌,凡练气之士,均有抗毒驱毒的本领,故未因此而致过份担心。
丘南山首先色变喝道:“我中了毒。”
沈牧和徐子陵朝骡道人和任俊瞧去,发觉两人脸色均变得非常难看,心知两人亦都中招,心中骇然,什么毒如此厉害。那边厢人人惊呼喝骂,显是无一幸免,形势慌乱。
丘南山长身而起,喝道:“酒菜有毒,不要慌乱。”
闭上眼睛的吕世清猛地睁开俊目,怵然道:“此毒非常阴损厉害,竟令我无法提集真气把毒迫出来。”
任俊低声向沈牧和徐子陵道:“我也无法提集真气。”
舒丁泰霍地起立,戟指独坐一隅的阴显鹤厉喝道:“只你一个人没沾过酒菜,还不是你弄的手脚,快把解药拿出来。”
阴显鹤脸容不动,若无其事道:“若毒是我下的,现在会先掌你一个嘴巴,再把你们全部碎尸万段。”
沈牧和徐子陵真的大吃一惊,堂内数阴显鹤武功最是高明,若连他也无法提气把毒驱走,此毒的厉害,已达骇人听闻的地步!
舒丁泰忽然雄躯剧震,跌坐回椅内。
丘南山缓缓坐下,显示出较舒丁泰深厚的功力,但坐起来亦成问题的可怕事实,却令人更为震撼。
原本嚣张不可一世的帮会强徒,人人像斗败的公鸡般,脸如死灰。
没有人晓得接踵而来的命运。
帅爷化颤声道:“酒和菜都没有毒,我刚以银针试过。”
众人目光往沈牧等人投来,阴显鹤既然同样中招,自以沈牧这三个人最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