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郃也进了“阳鹊轩”,店掌柜和几个伙计慌忙跪伏于地,高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郃摆了摆手,道:“免礼,你们老板呢?”
老掌柜从地上站起来,恭声道:“回王爷,我们家主人的在楼上,身体不适,不便出来拜见王爷,还请见谅。”
这时甄瑶拿着一条手帕过来拖着李郃的手臂,娇声道:“表哥老公,你看这条手帕漂亮吗?我把它送给青青,她会喜欢吧?她一高兴,是不是就会教我抚琴了?”
李郃拍了拍小表妹的手,笑道:当然,她当然会喜欢。不过我觉得你学琴,还不如跟艳儿学学舞蹈。”说罢回头对那掌柜道:你跟你们主人通报一声,说本王想见她,有要事相谈。”
“这……”那老掌柜皱起眉头,为难道:王爷,我们家主人恐怕不方便见客……”
“混帐!哪来的这么多麻烦,王爷想见谁,还轮得到你们方便不方便?!”旁边的护卫将军按着佩刀刀柄喝道。
老掌柜和几个伙计被这么一吓,都趴到了地上,连连求饶。
李郃对那护卫将军和旁边的护卫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到门口守着去。“
护卫将军躬身应是,带着五个黑甲护卫走出了“阳鹊轩”按刀肃立门口。车上的风柳三探出头问道:“王爷在里面做什么?”
护卫将军回道:“王爷想见‘阳鹊轩’的老板。
“哦。”风柳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阳鹊轩内,李郃又对甄瑶和芊芊道:“你们也先回马车上去吧,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甄瑶撅起小嘴,似乎并不乐意,不过在芊芊的劝导下,还是离开了阳鹊轩。回到了马车上。
李郃看向店铺中唯一的楼梯,对跪伏在地毖毖发抖的老掌柜道:“你们主人在几楼?”
“三楼……”老掌柜头都不敢抬,颤声回道。虽然他们的铺子离逍遥王府只有不到百步距离,不过当他们真正面对这位长安城的主人时,仍旧是掩饰不住心中的敬畏。李郃只要稍流露不悦之色,就能让他们心生缠栗。
直到李郃走上了楼梯,跪伏在地的老掌柜和伙计们还全不知情。仍旧死死的将头抵在地上,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楼梯发出咿呀咿呀的,李郃的脚步很慢,也没有刻意放松。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向三楼走去。
终于,他上到了阳鹊轩的三楼。
三楼,有一个大厅。四间屋子。大厅摆设简单,格调高雅,正面挂了一幅水墨画,厅旁摆着一个精致的香炉。清油的檀香正从其中淡淡飘出,令人精神为之一爽。
李郃的目光一下就被厅中的那幅画吸引了过去。当然,并不是因为他突然间对艺术感兴趣了。而是那画上所画的景致,是他非常熟悉的地方——扈阳鹊桥。
李郃走近两步,看到画的落款处赫然写着三个字白——白凝霜!
心中禁不住的狂喜起来,是她,真的是李郃隐隐感到第二间屋子里有呼吸声,慢慢的走了过去,推开了屋门。
这是一间书房,墙壁上挂满了水墨画,而画中所画之物,无一不是扈阳鹊桥和望鹊楼周边的景物建筑。
一位女子身着白色长衫坐在窗前书桌旁。刀削般的肩膀似乎在微微颤抖着。雪白的长发拔散在肩头,直垂至臀。
这个背影,似乎熟悉,却又陌生。
听到李郃开门进来的声音,那女子的呼吸更急促了。却仍旧没有回过头来。
李郃站在门口,看着那瘦削的纤背,眼睛竟有些许的湿润。
“霜儿,是你吗?”
白发女子低下了头,却没有回答。
李郃缓缓的道:“我知道,你在上面看到我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在这里七年却始终不肯来找我?你知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吗?我找遍了大唐的各地,却没有想到,你就在我的身边。每天都要经过,就这么几步之遥……”
肩头微微耸动,白发女子似乎正在抽泣。
“双百灵,不就是白凝霜吗?阳鹊轩,不就是扈阳望鹊楼吗?你没有忘了你自己是谁,也没有忘了我。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认?你究竟在怕什么?怕什么?!”李郃走到白发女子的身后,轻轻扶住了她的粉肩。
白发女子转过了头来,一张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面庞,立时让李郃心底深处所有关于白凝霜的回忆通通浮现起来。是的,她就是白凝霜,就是他苦苦寻找七年而不得的霜儿!
“不一样了,我已经不一样了!”白凝霜泣声道。
李郃皱眉:“不一样?什么不一样了?”
“我的头发,已不再乌黑,我的武功,也都没有了。你说,哪里还一样,哪里还一样!”白凝霜一下挣脱了李郃的手,站了起来,又转过了身去,眼中的泪却流得更欢了。
李郃闻言一怔,随即失笑出声:“你担心的就是这个,你说的不一样,就是指变白的头发和失去了武功?”
白凝霜回头瞪了他一眼,咬着小唇嗔道:“你还笑!”泪水仍旧源源不断从清谭般的大眼睛中涌出。七年的的伤心和委屈,七年的思念和痛苦,这下全都如破闸而出的洪水,倾泻而出,收都收不住了。
对从小就跟在白柔、小青身边,在雪华宫长大、在冰宫习武的白凝霜来说,乌黑及腰的长发和飘逸的身法、武功,乃是一个女子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可是在同东方不败一战后,她秀发变白了,武功也失去了。自己便觉得已不再有资格去爱,这才会在李郃王府旁边开了间店铺一守七年,却始终不肯与李郃见面。
李郃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温柔抚摸着她那头丝滑的白发,轻声道:“我觉得你头发变白后,反而更漂亮了呢,黑色的长发满街都是。而雪白却又光滑柔顺的长发,可就只有霜儿你才有啊。至于武功,现在我的身手也是不错呢,足可以保护你了,你又何必一定要有武功呢。你看你这白玉似的手指,未必要拿剑才能体现价值啊。拿画笔或抚琴也很合适。”
白凝霜抬起俏脸,盯着李郃的眼睛,道:“白发……真的不难看吗?”
李郃拍手帮她擦去泪痕,笑道:“你也只是因为失去了黑发而伤心,并不觉得这白发有多难看吧?白发似雪,似雪凝霜。多搭配。”
“嗯。”白凝霜轻轻应了一声,将臻首埋入李郃怀中。
“跟我回家吧。”李郃轻拥着佳人,柔声道。
“嗯。”仍是乖顺的回答。
下楼的时候,白凝霜忽然道:“我真傻,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七年……”
李郃微笑安慰:“也不算浪费,你看你把‘阳鹊轩’经营得多好。”
白凝霜道: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到了楼下,老掌柜和伙计们仍旧诚惶诚恐的跪着,头都不敢抬。
李郃道,“别跪了,你们都起来吧。”
老掌柜和伙计们忙谢恩起身,这一起身。却看见站在店里的逍遥王旁边竟多了一位漂亮的女郎。不过那身雪白长衫。那头雪白长发,那似星辰般的眼眸,怎么那么眼熟?!
难道……是主人?!老掌柜的心里如轰雷般震惊。
“老林,以后我不在时,店里的事就暂由你负责。”白凝霜吩咐道。
“是。主人。”老掌柜一应声,马上反应过来,这白发美女,竞真是他们的主人:“啊?主……!主人?!”
他没有想到,平时一直要用围中蒙住脸面将长发盘起的女主人,竞然会是如此美丽的女子。
“反正离得这么近,以后你要想回来,随时都可以过来嘛。”李郃一边说道,一边拥着白凝霜走出了“阳鹊轩”。
看到两人相拥而出,马车上的风柳三拈须晃脑,面带微笑地道:“果然不出所料。”甄瑶则是张大了小嘴,睁圆了眼睛,喃喃道:“表哥真厉害……又多位姐姐了……”
没多久,阳鹊轩女老板被逍遥王成功“招安”纳入王府的消息便传遍了长安,很快整个大唐国都知道了。传言还有另一个版本,阳鹊轩的幕后老板本来就是李郃,那位白发飘飘的漂亮女老板,其实是他的一位王妃,平时没事的时候才去开这个店玩的。
这么一来,阳鹊轩的生意更加火爆了,逍遥王开的店,这可是皇家的店呐。其档次水平自然不言而喻。
几个月后,大唐帝国太上皇李斯洪六干大寿,大昭皇帝李明不仅大赦天下,而且将在东都扈阳举办一场隆重的庆典。届时,包括南王甄明远、西南、东北各省总督、巡抚在内的皇亲国戚、封疆大史都将亲临参加。十万大唐禁军将在扈阳城外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昭显天朝国戚。
逍遥王李郃自然也在受邀之列。甚至他的请函,是由李明亲笔书写,派专使送来的。
深夜长安,逍遥王府,百花院中,行廊之上,一个高大俊伟的身影正在夜下仰首望月。
“小弟,在想什么呢?”一双纤细白皙的素手搭上了李郃的肩膀,云琳在他身后轻轻问道。
李郃回身,面带微笑,环着姐姐如水般的细腰,柔声道:“没想什么,在看月亮呢。”
云琳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不是在想父亲六十大寿的事?”
李郃刚张嘴准备说什么,云琳又抬指贴在他的嘴唇上,道:“你可别跟我说,你又不想去扈阳,你和父亲已经七年没见过面了,又不是有什么多大的结,毕竟是父子俩。总不能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吧?再说了,我们俩的事,父亲起初就算有多反对,现在也早已默认了。只是他毕竟是父亲,你总不能让他先低头来找你吧?”
李郃顺势吻了姐姐的手指一下,道:“放心吧,姐姐。到时我会去扈阳见父亲的。大家都去,一块去,好吗?”
“嗯,这才乖。”云琳满意的笑笑。
“姐姐,晚了,你先回屋睡吧。别着凉了。”李郃温柔道。
“嗯,你也早点睡。”
“姐姐。”云琳正准备回屋,李郃又将她叫住。
“嗯?怎么了?”云琳停住脚步,回头疑惑道。
李郃犹豫了一下,问道:“姐姐,你有没有听见打雷声?”
云琳一怔:“打雷声?”侧耳倾听半晌,摇了摇头,道:“没有啊,这星月璀璨的,一片乌云都没有,哪来的雷声?顿了一下,打量了李郃几眼,又关切地问道:、怎么?小弟你听到打雷声了?”
李郃咧嘴笑道:“没有,估计是刚刚哪家人在打鼓,我听错了。”
“没事了,姐姐。你回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