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筑梦术并不是没有缺,张起源在梦中看到关于千幻筑梦术的记载其实是虚假的。那是北堂傲加诸在梦境中的信息。
千幻筑梦术的缺是施术之人需要持续消耗,直到中术之人彻底迷失在梦境之中,且不能损坏中术之人的肉身,不然会受到术法反噬。
而这对张起源来说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然陷入梦境之中,别人直接拿刀抹了他们的脖子,岂不是冤死去。
梦境之中,张起源与陶弘景已经生活了一年,这一年中陶弘景没有跟张起源谈起任何关于如何离开梦境之事,他们两个唯一交流的话题便是作为陶潜的儿子,他们两个谁更称职一些。
初始张起源以为陶弘景只是内疚,可时间一久,张起源便明白陶弘景不只是内疚,更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他比谁都明白这只是个梦境,可是他也比谁都更加珍惜这个梦,他甚至也明白张起源之所以不强制撕破这梦境,也是因为珍惜这个梦。
张起源虽然自己不觉得,可在陶弘景的眼中,张起源比他更有资格成为陶潜的儿子,因为这一年来他把两人记忆中关于陶潜的事情全部都了解清楚了。
陶弘景整整用了一年,这一年他没有做过一丝一毫的修炼,没有与陶潜和三位夫人起过一次争执,他虽然是个桀骜不驯的冷漠之人,可在这梦境之中,在面对自己的父母时却表现出了罕见的温柔。
不过在这里温柔是罪,温柔又能持续多久?
这天傍晚,梦境中的江陵城染上了一抹金色的余晖,张起源依旧在修炼精神力,陶弘景却破天荒地出来找他。
张起源睁开眼,看到他紧蹙的眉头,脸上的汗水,好奇问道:“怎么,往日这个时候你不都是陪陶老吃饭吗?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陶弘景认真地盯着张起源,他不明白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时而聪明,时而又显得呆笨,他时而侠义,时而又显得猥琐,他时而豪情满怀,时而又显得对一切都满不在乎,他就像是一个谜,越想了解他便越看不透他。
“谢谢你。”陶弘景对着张起源深深一躬。
张起源倏地从地上站起,支吾道:“你……你不会……”说完他便往五柳屋中跑去。
五柳屋中,陶潜与三位夫人全部躺在血泊之中,每位都是被长针插入眉心而死的,令人奇怪的是,这针孔极小,按理说不会有这么多的血液,可是张起源却看见满地的血液汩汩流淌,已经流出了屋外。
张起源又闪身回到陶弘景身边,认真地看了看他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陶弘景喃喃说道,“就是心里痛得厉害。”
张起源望着强忍着泪水的陶弘景,心中也是酸涩不已。陶弘景自己内疚,想与陶潜生活一段时间,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这种生活最容易销蚀人的斗志,陶弘景如今又亲手打破了这个梦境,其所承受的心理压力不知道有多大。
“你真傻。”张起源既是心痛又是愤怒,如果陶弘景想通了,大可以来找他动手啊,他之所以在梦境中耗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两人都不要留下心结吗,这下倒好,陶弘景亲自动手弑父弑母,这会对他带来多大的冲击和影响啊。
“他们是我的父母,这梦境因为我的执念而存在,我必须亲自动手。”陶弘景喃喃说道,“可是我真地对不起他们,我真地很想念他们。”
张起源也是心中伤感,他知道这梦境之所以没破,就是因为陶弘景还未平静下来,他的心结没有那么容易解开,本来这梦境应该有更好的方法,可是陶弘景是个骄傲的人,他已经觉得自己不如张起源更适合做陶潜的儿子,便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再麻烦张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