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的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在为那些即将被自己杀死的人悲哀:“好啊,带路。不,先告诉他们,他们不是对手,会被我杀死的,快跑,快跑吧!”
守卫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女魔头丢掉长刀,双手轻轻扶着他肩膀,贴近他的脸,柔声道:“请帮帮我吧,我会杀很多人的,我不想这样,真的,一点都不想。快啊!”
然后,女魔头哭了,放声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个被抢走了心爱布娃娃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毫无防备,毫无城府的放声大哭。
守卫被吓得浑身发抖。
阿卜杜勒对老婆使个眼色,老两口一个扶起守卫,一个扶起伊莎贝拉。
阿卜杜勒低声道:“这位兄弟,她现在精神很不稳定,随时会暴起伤人,最好按她的话做,你是被逼无奈啊。”
守卫两腿筛糠:“是,是,谢谢大叔,大叔你可劝着她点啊。”
那边,趴在大婶怀里的伊莎贝拉,恸哭已经变成了抽泣。
守卫稍稍定心,阿卜杜勒轻轻一拍他肩膀,示意快走。
“那,要不要……”守卫朝一旁的通话法阵使个眼色。
“照实说。”
“哎,哎。”守卫抓起通话器喊了两嗓子,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回音。
难道主控室的人已经吓跑了?
四人一路朝主控室行进,发现一路上的人果然都吓跑了。走进主控室,伊莎贝拉朝守卫一努下巴,守卫战战兢兢启动了设备。
“那个,那个,这位小姐,您要说些什么?”
“不是说,是要播放影像!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阿拉孛的炼金术在大陆上独树一帜,早在法鲁格时期,为了进一步宣传姆斯蓝教,各大城市都有专门用来诵经的传讯法阵,有些还是能播放图像的,阿拉孛人都习惯了,到点一起跪下,伴随着传讯法阵的领诵来祈祷。尼赫尔这里也不例外,现在,伊莎贝拉就要把黑牢里的惨象播放出去!
万般无奈之下,守卫扳下了播放手掣。
那些血迹斑斑的刑具,那些赤身露体的女孩,那些用她们的身体器官制作的惨无人道的艺术品,伴随着她们的鲜血和惨呼,伴随着无数冤魂凄厉的嘶吼,跨越了数百年,穿透了层层黑暗,第一次,来到地上。
霎那间,整座城市都沸腾了。
市政厅的一把手,总督卡达尔顿时傻眼,一把揪过近侍:“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谁,是谁在播放这个?”
近侍也吓了一跳:“这这这,小人马上去查,马上去查!”
少顷,近侍连滚带爬进来:“老爷,老爷,查清楚了,是圣真寺地下宣教所通讯主控室!”
卡达尔冷汗顿时流下来。
不管是不是圣真寺那帮伯卡摆了乌龙,这下事情大条了!
几百年来,那些外来的、有几分姿色的女孩都被或哄骗或强制关进了宣教所,成为圣真寺和市政厅高级伯卡和官员们享乐的器具。
外来者,有谁会在意她们的死活呢?
几百年来,没有人敢揭破这个秘密,没有哪个女孩能从黑牢逃脱,圣真寺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他们把手伸向了尼赫尔城的女孩们。对外宣称她们负责对外来者进行宣教,是与魔鬼和被污染者打交道的、甘愿自我牺牲的圣女,必须抛弃包括亲人在内的一切私心杂念。
圣真寺的高级伯卡们,市政厅的高管们,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
现在,这秘密居然被爆了出来,这将是一场怎样的地震!
“至上至能圣主卡拉啊,但愿,但愿,那些该死的女人一个个脸都被划烂,哦不,被割掉吧,别认出来,别认出来,还可以推说那些全是恶魔的仆从……”
可惜,圣主不愿听这种罪恶的祈祷。
传讯法阵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打开卷宗,接着,传来伊莎贝拉愤怒的声音:“下面是这些可怜的、被那些恶魔折磨的女孩的名字,她们是爱兹哈尔、海达、依娜姆、贾米拉、玛吉德、麦拉姆……”
那些熟悉的、早已远去,却又日夜思念、幻想有朝一日能重回身边的名字,每一个,都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所有尼赫尔市民的心上,留下焦臭乌黑的伤疤!
尼赫尔城,哭声震天。
人们如同汹涌澎湃的江河,抄起一切手边的家伙,踹开房门,涌上大街;他们推倒了护教圣军的路障,爬上了街垒,扑向护教圣军的防线。
数百年来,第一次,尼赫尔市民无视了圣真寺的律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