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老爸的老人机响了。
老妈走过去看了一眼,说:“老任的电话。”
老爸过去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任叔心急火燎的声音:“老程,现在得空不?快来酒厂帮忙,我这儿遭灾了。”
老爸二话不说,心急火燎的披上衣服就要出门。老妈急忙拦住,道:“这么大的水,你一个半老头子能帮上什么忙?”
老爸说:“哎呀,小任轻易不张口的,肯定那边进水很严重。”
老妈劝也劝不住,只能啰嗦着叮嘱他注意安全。老爸不耐烦的点点头,拿了雨伞转身走了。老妈跟了出去,看着老爸的身影拐过了楼梯走道,又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程家新村外的街道上,李永忠正在组织工人们在街道两边建立简单的堤坝。
他让人从城关镇的物资仓库里找来一堆水泥袋子,然后命人将泥土和一些砖石碎块装进去,一板一眼的码在街道两侧的人行道上。虽然明知道水流会冲走泥土,但紧要之时也顾不上考虑太多,再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想调用其他的物资,人家也未必买他的账。好在程家新村的高层楼房建造时,旁边有一栋楼设为了煤炭电子交易中心,周边的排水设施还算通畅。水泥袋子码成堤坝后,在靠近小区的位置留了排水口,随着堤坝渐渐成型,从城西高处流来的河水乖乖的在堤坝之间的大街上向城东而去。
李永忠看这里的形势已经得到了控制,又叮嘱这里的工作人员准备木叉铁叉之类的物件,随时捞取水流中的树木枝干等杂物。工作人员一听头就大了,说这是城区,上哪儿找哪些农用工具去啊。
李永忠板着脸说:“程家新村才拆迁一年多,说不定他们家里还有呢,赶紧去问,别有畏难情绪。”
那几个工作人员只是城关镇里的小科员,哪敢多说什么,急忙转身走向程家新村。果不其然,刚问了几层楼,就把家伙给找齐了。
李永忠打电话向朱家营汇报了一声,又带人前往贝壳饭店那一带。那里是主城区和城东的交界处,往西是地势略高的主城区,往东是地势偏低的塌陷区。刚赶到那边的公路上,只见十多个光着脊背的汉子正在那里热火朝天的干活。他们将旁边的两套房子全拆了,将砖瓦之类的建筑材料汇拢在一起,试图将源源不断的水流阻塞在马路上,以免大水淹没周边邻里的房子。
李永忠大吃一惊,虽然他从来没往这边来过,但是他也听说过贝壳饭店是程黎平的产业。看那些汉子们拆除的楼房,正是贝壳饭店的所在处。拆了程黎平的饭店,鬼知道会惹出什么*烦。
近前一看,李永忠不禁又急又气,这些家伙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单纯阻塞此处的水流,那是治标不治本。万一塌陷区那边水流倒灌,他们建造的粗糙型堤坝不仅不能阻拦大水,反而会适得其反,弄得水流排不出去,形成城市内涝。
带着一群工人匆匆跑去的李永忠二话不说,马上声色俱厉的喊了起来:“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怎么能拆市民的房子?”
十几个汉子看了李永忠一眼,但谁也没说话,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一旁的胖子。那胖子只是个头偏大,一身的细皮嫩肉,严格说来也不算很胖。他从拆了半截的房子上跳下来,走到李永忠旁边瓮声瓮气的问:“什么单位都不是,你谁啊,有啥事?”
李永忠板着脸说:“我是区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李永忠。”
那胖子面色不变,懒洋洋的说:“没听说过,有事吗,没事我们还要干活。”
李永忠道:“是谁允许你们拆人家房子的?”
那胖子斜着眼看了李永忠一眼,话也没说,又掉头回去干活了。李永忠觉得有点儿怪异,命人找了附近的住户过来,刚一打听,那住户拍了一下大腿,道:“哎呀,领导你误会了,那人叫林得意,我们就叫他良心厨。这贝壳饭店,是他们自己的。”
李永忠恍然大悟,原来这些人是拆了自家的饭店来抗洪啊。可是,旁边的那一户人家又是怎么回事?再一问,那住户说:“贝壳饭店原本想扩大的,多买了旁边一栋楼。后来光明粉业的一群混蛋来闹事,把人家饭店弄的关门了。这生意做不成,又摊上发大水,拆了帮帮大家伙,没什么毛病吧?”
这事儿是前几个月刚发生的,作为区里的小领导,李永忠自然有所耳闻。原来,把光明粉业一群人拉下马的当事人,居然就是眼前这群光脊背的汉子啊。
李永忠点点头,道:“当然没毛病。”说完跟那住户道了谢,让工人们上去帮着拆楼,自己则一股脑的爬上了墙头,冲着良心厨叫道:“林老板,拆下来的砖瓦横梁先别用,咱们商量一下。”
除了杜德仲和杜德永意外,良心厨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和气的官员。再仔细打量一下,这当官的虽然穿着白衬衫西装裤,但上头沾满了污水烂泥,看起来是个真心为民的好领导。于是良心厨也和气的笑了笑,从兜里摸出烟来,想递给李永忠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