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很长时间,却得了这么个反应,封德彝自是不甘,但他也晓得,这事有点办砸了,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急人之所急,跟着什么样的人办什么样的事。
而李破无疑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君主,那么他便从一统天下的角度来进言,果然引起了对方的兴趣,可这确实也是他最薄弱之处,在战事上没什么天赋,更没有指挥过哪怕一场战争,空谈一番的结果就是,浪费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只是他这人受过的挫折太多了,并不在意皇帝的冷淡,整了整衣袍,一丝不苟的再次行礼,谢恩,才后退几步,转身离去,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的失态。
只是他不晓得的是,这位皇帝还有点小心眼,你语出惊人之下,竟然没说出点令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来,浪费了老子的时间不说,还让人很是失望。
这笔账可就要先记下了,油嘴滑舌的官场不倒翁,风评倒也无虚。
及封德彝离去,李破并没有接着见皇莆无逸,而是从座位上起身,来回溜达了几圈,稍稍松泛了一下筋骨。
封德彝这个人即便其行不佳,可不论经历还是言谈举止都太特殊了,几乎与何稠等人同列,而本质上,其实是李破很喜欢的一类人。
聪明而有智慧,不拘泥于一般,就算品德上有所瑕疵也并非不能容忍,最重要的一点则是,驾驭这样的臣下会非常有趣不是吗?
颜师古已经停了笔,也没工夫搭理在那转圈的皇帝,开始整理之前的记录,以备过后查询,这是起居郎的职责,可现在皇帝刚登基,还没来得及指定起居郎,所以也就由他和杨续两人兼任了。
当然了对于他们而言,这并非是一个劳神费力的职责,只是参与的机密之事越来越多而已,同样的也是受到信任的表现。
杨续没什么,因为他跟随皇帝已经挺多年了,颜师古就有些特殊,显然是凭着他的名声获得了这个职位。
趁着这个空档,颜师古是真没闲着,让侍立在侧的宦官帮着整理好稿之后,还要继续复核之前皇帝批复的奏书,看有没有遗漏。
与闻机密这句话,对于散骑常侍来说,真的很贴切。
冷不丁的,有人幽幽的问道:“你说封伦此人如何?”
颜师古意外的抬起头,见皇帝正望着他,赶紧起身垂首,却并未立即作答,评判朝中大臣对于别的官员可能有些忌讳,可对于散骑常侍,侍御史之类的职位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依照晋末遗风,大臣们相互攻讦,评判是正常操作,尤其是对自己的政敌,可不如后来那么婉转,那是有机会就要作妖,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给仇敌来上两下。
像贺若弼那样的大嘴巴,更是从早到晚说人坏话。
而颜师古和封德彝没什么仇怨,也谈不上什么交情,所以他的评论便很客观。
“封公历经波折,愈老弥坚以臣之浅见,其人多揣摩之才,有附托之巧,多才而少节,乃大奸之相,然妖禽孽狐,当昼则伏自如,得夜乃为之祥
尚书所言也颇自知,唯主人之意而励之,遂无寿矣。”
李破听了揉了揉额头,思索了半天,才算明白了人家说的大致意思。
封伦此人有奸佞之相,喜欢揣摩上意,攀附权贵,有才能却少大节,可不就是一副奸臣的模样吗?
后面几句则是勉为其难的辩白之语,说是变幻多姿的妖怪和狐狸为世人所诟病,可在白天里,他们会潜伏起来,只有黑夜才会出来作乱。
就像封德彝自己所言的那样,主明则臣贤,主弱则臣黯这些有才能却没有品格的人,在英明的君王的治下,也会成为贤臣的。
这是封德彝自辩的话,听上去说的很有道理,颜师古也很赞同,而他们都把李破比作了有为的君王,小小的拍了下马屁。
颜师古的话比较中肯,李破沉吟半晌,觉着这人不适合当吏部尚书,这人若主掌吏部,说不定就把吏部弄成自己家的了。
李渊心大,他李破可不成,当然了,这人年纪老大,也不用太过提防,说不定过几年,人家自己就小跑着去拜见阎王爷了呢。
“传诏,封德彝调任黄门侍郎。”
一锤定音,封德彝费了老大力气,最终接任韦节去关门落锁了,另外一位黄门侍郎则是长孙顺德。
这两人皆是老谋深算之辈,在侍中缺职的情况下,门下省基本上也就由他们两人掌管,这下萧禹和温彦博要头疼了。
之后李破又见了皇莆无逸,这人品行没的说,能力上也很突出,在前隋地方上为官,考功皆为优等,后来在洛阳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