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裂隙中,墨桥这一头。
电石光火间,云树心中明悟。
这些怪物真的会听他的话,一个个来?怎么可能……自他现身,黑臣当即一拥而上!
不过,这本来就是猜一万遍,也不会猜错的结果。他们,自然不会给自己任何机会,任何怜悯,任何希望。
怎么做?
“杀!”云树吼出了答案。
银色破军雷元气闪现,在前奔中,他向着对他扑来的人形四眼黑臣,摆开了心伐的刀锋!
最前的黑臣,高过云树两个头,肩膀的部分显得极度健硕有力。他的躯体上,还覆盖着一层如甲胄般的黑色坚硬物质。其表面凹凸不平,肩上手臂及腿侧,都带有长短不一地尖刺。凝视着越来越近的云树,黑臣恐怖地头颅上发出了极度欣喜地大笑,双臂同时提起了手中的宽大又怪异地波形刃面武器。
贺王刀.望巴蛇!
望巴蛇,贺王刀的冲锋式。它对双腿的爆发力和承受力,有着极高的要求。经九刀最初的教授后,在前一天,秋熠又为他细细阐明了在各种刀势中,元气自脉络中的走向,和身体所能为之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发力要领。
这其中,很多讲述的细节,云树都会忘却。但在这十几年来,他用每日的几十遍拳法,和无数次的尝试,试验出了他要走的路——用身体来记住这一切。
对纤瘦但并不脆弱的躯体的锤炼,乃至于无数次恐惧梦境中对意志的考验,他亦开始明白了老人对他讲述的那些话——何为,神武卫。
便在此刻,便在此处,以神勇奋武之念,入不胜即死之战!
所攻者……
“尽克!”银华为之大盛,云树突然加速,直接出现在黑臣脚下。
所当者……
“必破!”银刀自地向空,拖着闪亮刀轨,切开了他的覆甲前胸!
云树冲出黑烟,在层层围上的黑臣落下武器的同时,银白色的旋风,第一次于大裂隙,第一次于重重魍魉之中,狂暴卷起。
黑刃断折,坚甲崩碎,心伐所过摧枯拉朽。在已经不复寂静的大地上,云树发出的第一声咆哮,盖过了整片荒原的号叫。
墨桥头,就在不远处。若是天地倒悬,这一方黑暗天幕里,他就是唯一的一颗,发亮的流星。
……
大裂隙中,另一方天幕。
流星无数!
一颗,两颗,三颗,到九千九百九十九颗!
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百里天涯坠下,没入地表之上的无尽黑潮。无数银白光芒,随后迸现,开始……蒸腾大地!
最后的百里天涯,闭目于空,向东方前行。晶莹体魄间,流动光华尽往左肩而去,手臂新生。
双臂缓缓抬起,在他下方的黑色汪洋,顿拔千尺漩涡,鼓动出的涛声掩盖了一切。
九千九百九十九式破军雷与覆海决,一同施展。
黑臣阵内,有百丈魍魉,纷纷挣脱漩涡,起身冲天。
百里天涯开眼,手半虚握,第一万个漩涡,卷起!
天生炎,初如絮,再如雨,后如刀,随涡流漫卷汇合。最后,化为绕着他睥睨盘旋的苍蓝色炎龙!
“所攻者,尽克!”一分四,四分十二,百里天涯,再出十一主魂。
“所当者,必破!”十二炎龙,穿过弥漫黑雾,冲入冲出无数魍魉躯壳!
当是时,天为蓝,地为白,黑暗不再。
……
望北城,城主府。
“主上,那些神武卫战力强横,且有战王军中人和灵药相助,我等就要……失手了。”
一人冲入厅堂,捂着小腹跪下,垂头惭愧说道。他兵刃已失,除却腹部被开了口子外,肩上还带着个被附着元气的剑开出来的血洞。
鲜于朋义抬起头,又以手理了下胡子。
“我已知晓,下去疗伤。”
下属一愣,头埋得更低,咬住牙关重重应下,起身出去了。
“我听说,你们皇王卫士的刑罚相当残酷。败即死。”萧诺行在鲜于朋义的旁边椅中开口说道。
“对,败即死。但他身上的伤,都在身前,又带回了消息,可以活着……”鲜于朋义的两根手指还在捏在下巴上,听言微笑点头,忽然又问道:“萧城主,你是否很厌恶我?”
萧诺行端起茶碗,“是。”
“哈哈……”鲜于朋义落手大笑,转头看着萧诺行,说道:“等这里的事一了,我就会被斩首。城主对于我这个要死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厌恶了吧?”
萧诺行饮茶,随后说道:“不会了。”
“哦?是出于怜悯,还是出于……没必要再投注情感?”鲜于朋义再笑,“我猜,是后者。”
萧诺行未做回答。
鲜于朋义一手握起,“我亦不需要怜悯!无论成败,我已经转动了这个时代的车轮。就算在下一刻,便会被它碾成肉泥,我也定会心醉不已!”
他顺着胡子,自顾自地笑道:“不过呢……今夜算来,此次行动,是在这十六年中,我等皇王卫士的,第二次失败。”
“第二次?”萧诺行这时眉毛一挑,问道:“据我说知,你们从未失败,更从未暴露。”
“这是……秘密。”鲜于朋义将肘撑在茶案上,离萧诺行更近了一点儿,“城主乃度量深沉,自律善思之人,可……想听么?”
萧诺行沉默一会,放下了茶碗,道:“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