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候既死,他们家使了无数拨**让戚氏过去替老爷子服丧,均让人给阻了。到了首七的第三日上,纵是傻子也知道猎鹰书局是故意的了。这日薛蟠上襄阳候府左近访友,特穿了素色的衣裳,顺道过去祭奠一下。戚建辉看他来的点儿可巧是刚吃完饭的功夫,也猜到不是专程来的。乃只做不知,亲出来陪他。
依着规矩祭完了,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他二人便到隔壁厢房去坐会子。薛蟠看戚建辉眉间紧锁,劝道:“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也算是喜丧了。”
戚建辉叹道:“倒不是这个缘故。”薛蟠挑了挑眉头。戚建辉苦笑道,“有个我祖父极疼爱的堂妹,认作了亲孙女的,前些年因了些缘故寻不着了。他老人家临走前两日方找着,偏那妹子对家里有些误会不肯回来。她家左近还住了户地头蛇,使尽法子拦着我们给她送信儿。”
薛蟠哼道:“既这么着,还拉扯做什么?不要也罢。”
戚建辉又叹:“只是祖父委实惦念她,临走前还念着她。总盼着她能来送老人家一程,好让他老安心往那边去。”
薛蟠道:“你也不容易。”想了想,“地头蛇不过鼠辈,烦劳五城兵马司出面管管。你那妹子么,给点子好处自然就来了。”又哼道,“这种人我见多了。给她男人点子好处也行。”
戚建辉摇了摇头。默然片刻,忽然说:“薛兄弟,你若想找个人、并没有住址,会怎么找?”
薛蟠道:“寻他朋友亲眷打听。”
戚建辉道:“不认得他朋友亲眷,是个绿林中人。”
薛蟠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绿林人自然问绿林人。有个神盾局你知道么?”
戚建辉道:“近来才知道的。”
薛蟠拍手道:“瞧,想知道自然会去打听不是?”
戚建辉皱眉道:“听闻这个神盾局是要钱不要脸的。不止我们家在找那个人,恐怕他们翻手又拿此事去卖钱。”
薛蟠道:“是不想让人知道你们也在找那人?”戚建辉点点头。薛蟠道,“不会托旁人去打探么?”
戚建辉眼神一亮:“说的是!薛老弟,你果然比不得当年,好生活络。”
薛蟠得意拱手:“客气客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两日后,有个管事模样的人上猎鹰书局去做生意。原来他是瑞祥银楼的。旧年他们少东家娶亲,少奶奶是苏州人氏。因路途遥远,特托了个镖,托的还是京里头最好的太平镖局。起初倒还顺当。到了临近吴楚交界处,遇上了好生厉害的土匪,足有五六百人。镖师眼看不敌,忽有个高人从天而降,如鬼神一般杀了匪首、打退大宗匪人。问镖局的人,他们皆不认得!而后那一路上遇见了十几回险情皆是此人救的。瑞祥银楼的东家、少东家极感激他,又觉得其人才难得。如今世道极不太平,有心求此人来自家里做事。
猎鹰书局的伙计道:“可有模样儿、武功路数没有?”那管事便说了半日,并留下了那人的画像。
伙计一眼认出画中戴着草帽的正是他们家二爷,口里还道:“须费些时日,先生过个七八日再来。价钱也得等我们查出了个大致方能定夺。”那管事再三说“价钱无碍”,拜托而去。
他才刚一走,伙计便笑呵呵端着画像给他们东家瞧。柳小七笑道:“二哥该不会是惹了什么桃花债吧。”因想起贾琮说襄阳候府会托旁人来替他们找个绿林人氏,口里嘀咕道,“不会那么巧吧,哪儿跟哪儿啊……”乃袖了画像往荣国府去。
贾琮一听完便说:“搭上了!”又啧啧道,“不想楚国政府这么快就到了要靠打劫维持的地步。”
陈瑞锦也道:“他们这趟镖回来之时我便疑心有楚军扮作山贼水匪。”
贾琮道:“只怕不止一拨。”乃哼道,“我就说么。寻常的劫匪我们镖局足够应付了,总不能跟正规军比。”
柳小七瞥着他二人道:“你俩说明白些!楚王派人打劫瑞祥银楼少奶奶的送亲车队,楚王特使与襄阳候府是一伙的、襄阳候府会托人来打探一个绿林中人结果来的是瑞祥银楼的管事。难道瑞祥银楼和楚王是一伙的、夺他们自家少奶奶的嫁妆?”
贾琮道:“他们少奶奶的娘家是苏州富户,两家生意往来极多,不会杀鸡取卵的。再说他们家也不是没给足聘礼。那个管事要么是冒用主家的名头去寻你买消息,要么是冒名顶替的别家探子,要么就是有人使了什么法子哄得瑞祥银楼的东家对你二哥起了兴致、不惜花钱打探他的下落。横竖瑞祥银楼有内鬼。”
柳小七皱眉道:“瑞祥银楼有什么来历么?我竟不知道。怎么楚王会在他们家安插探子?”
贾琮道:“未必是安插了探子,也可能是知道此事后买通的。又与戚氏什么相干?护镖的是柳二,戚氏是柳四的前妻。”
陈瑞锦含笑道:“兰哥儿不是说了?误会。”
贾琮道:“不对啊!那不是应该更忌惮他们书局些子?”
柳小七哼道:“忌惮?楚王特使也不是傻子,若误以为我二哥与……那个……四嫂有瓜葛,会避开的。”
陈瑞锦道:“莫要忘了,你们书局才刚开张柳二就保镖去了。紧赶慢赶,赶在年前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