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迷蒙,街口处繁华依旧。
一辆木制推车,几张粗糙矮桌,生意却十分火爆。
等了好一阵,这才等来了远离街口的一处位置。
“这家的豆花鱼真的很不错!”许是等得久了,又或觉得这街边的摊衬不上许辰富贵的身份,唐雪玢便解释了一句。
许辰微微一笑:“其实,我们以前在豫章城是吃百家饭的。”
“哦?是吗?”唐雪玢微惊。
唐远遇到许辰的时候,少年们的日子已经好了起来,对曾经行乞为生的经历,未必见不得人,但也没有大肆宣扬的必要。
彼时唐远夫妇也仅知许辰是徐番的学生,后来徐番成了当朝宰相,许辰也有了官身,对曾经那段苦难的日子,少年们不提,唐远夫妇自是无法知晓。
“那……你可比我厉害多了!”唐雪玢笑了起来。
“额……还行吧!”许辰傻傻一笑。
“唐姑娘要什么?”摊是夫妻店,丈夫在炉前忙碌着,妻子则忙着招呼客人。
“有今天的鲜鱼吗?”唐雪玢该是个熟客,熟稔道:“要上了昨天的我可不付钱啊!”
“瞧您的!”颇有几分姿色的老板娘笑着道:“都是傍晚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新鲜草鱼,多久的熟客了,还能让唐姑娘在心上人面前失礼不成?”
虽在长安又有了两个闺中好友,但毕竟都是富贵官宦人家,如眼前这街边摊,若是邀请,那两位自是会来的,只是难免不适。
所以,之前唐雪玢都是独自前来。
唐时风气本就豪放,唐雪玢又是这里的熟客,老板娘也就没把她当外人,这还是老板娘头一次见唐雪玢带人前来,更何况还是位俊俏的公子。
唐雪玢脸颊微红,啐道:“郭婶,你再乱,下回我可就不来了!”
“好,好!不!”老板娘依旧笑眯眯看着二人,只当少女脸皮薄。
唐雪玢心中微叹:“早晓得就不来这∷∷∷∷,m.⊙.c←om了!”
对面坐着的许辰一直含笑低头,见少女有些尴尬,便问老板娘:“你们这有什么好吃的吗?”
老板娘傲然道:“这位公子您可别看我家门面,不是我自夸,满长安里就数我家的豆花鱼最正宗了!”
“好了!”唐雪玢白了她一眼:“每次来都要听你唠叨一次!”
“一锅豆花鱼,几碟子菜!”着又看向许辰,问道:“你喝酒吗?”
“你冷吗?”许辰反问道。
“还好!”唐雪玢回道。
“那就不喝了!”许辰淡淡道。
老板娘自去忙碌,二人又接着聊起刚才的话题。
“浮梁还好吗?”
“未曾去过,但叛乱主要在江南东道、岭南道北部,军报上也没有见到乱军在江南西道出没的消息,想来骚乱或有,但战火未起,该是无大碍吧。”
听了这话,唐雪玢微微头,似放心了不少。
方才等候之时,唐雪玢问起许辰这一年多在南方发生的事。
战场上那些事许辰没有多,只是简单提了几句,战乱背后的那些纠葛自更不会了。
等少女问起故乡的事,许辰这才沉思片刻,给了个确定的回答。
毕竟豫章郡及其周边有万家这样的势力存在,杨家余孽挑起的动乱还没有能够波及此处的力量。
“想家了吗?”见唐雪玢双目迷离,许辰笑问道。
“嗯,有想!”唐雪玢抬眼看他,也笑了:“但家里人都在的地方才是家,浮梁……”
“抱歉!”
“不用啊,都过去了……”唐雪玢语气有些低沉:“只是,有些时候会想起吴伯和吴婶,时候,我是他们带大的。”
“……”许辰沉默了。
唐雪玢却无法知道这沉默中的无奈。
豆花鱼上桌了。
一只陶盆架在红泥火炉上,干柴燃烧着,噼啪作响。
“现在还不能吃,要再焖一会儿,汤汁才能入味!”见许辰不停打量着陶盆,唐雪玢笑着道。
“郭婶,胡椒呢?”看了一眼桌上的调料,唐雪玢回头扬声问道:“没胡椒怎么吃啊?”
“真对不住!”老板娘一脸歉意回道:“年前进的一袋子胡椒刚用完,这会儿东西两市都寻不到胡椒了,要不您就先凑合着用花椒?”
若要寻胡椒,自是寻得到的,那些特意赶在年前来长安的胡商手里不知屯了多少好货,尤其香料这等金贵之物,更是不可能少了!
只是这帮子胡商才不会现在放手呢,过年这么好的时光,香料消耗又极大,不等到初四初五长安百姓手中的存货没了,精明的胡商们怎么可能会现在就出手?
但若要买自也能买到,不其他地方,光是唐雪玢自己家中,各类香料也是不缺的。只是这街边摊,显然没有这般大的本事,更不可能花费比平时多出数倍的银钱。
“算了,花椒就花椒吧!”唐雪玢有些遗憾,想着既是自己提议来这里吃豆花鱼,若不能最好,实在有失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