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1 / 2)

苏妙真三月里和小藕官合计过,这《鸳鸯记》正式开演前一定要做好保密工夫以吊足看客们的胃口,眼下听得环儿佩儿两人所言,知宁祯扬随随便便能把虹英班给召去先行演出,而虹英班甚至不敢以“过分仓促”以求宽限时日。

便又是感慨这些藩王们的一句话在封地果然堪比律令;又是暗喜“安平居士”的名号在苏州也算响亮;更是欣悦宁祯扬待文婉玉事事上心……

她即刻给环佩二婢赐茶,又赏下些梅花银锞子,同时要喊人备下车马。

然而侍书还没抬腿,环儿忙笑道:“世子爷体贴,晓得我们世子妃急着见安人您,便让人一同备了轿马过来,这会儿可以走了。”

苏妙真见文婉玉夫妻二人情意甚笃,越发喜欢,也不多坐,吩咐黄莺翠柳带上衣箱,又点了两个仆妇跟从,便立时坐了王府的马车往苏州城里去。

她私私往外瞧去,见得或是因今日乃炎光流火的极热天气,市坊大门闲开,百姓懒怠挪动,生意不太兴盛,尤其是布铺缎坊大多闭门歇业。

瞅得正凝神时,忽听得得不远拐角处某家绸缎庄里传来打砸喝骂之声,隐隐说了什么“布匹抽头”,见那绸缎庄里走出几位虽着衙役公服却显猥琐之人,神气活现地往城东葑门内方向去了。

苏妙真略一深思,记起先前所读《苏州府志》《官署》一卷曾载织造署开府于城东葑门内带城桥下塘一处,心中立时咯噔一下,明白自己是看着织造衙门征收机头税与布匹税之事了。

她待要回头细看,因马车转向,却只瞧见不少窄袖短衫的青年壮力从街角巷道走出,正指指点点地对着那几人的背影吐唾沫,似说了些“贪索”“公道”“无赖”之语,听得苏妙真眉头紧蹙,恨不能叫停马车亲去打听一番。

自从顾长清去往金陵,苏妙真忙于筹办绿意婚事,又为湖广情形发愁,从未出门。是立夏那日也没赴文婉玉的邀。她虽曾听闻高织造借口岁贡开征税银,但也未曾亲见,也不知如此严苛,今日一瞧,难怪那些布铺绸缎坊都关门大吉起来……

如此推断,这些青年壮力想来是工于纺织业的织工染工等人了。他们群聚闲荡,自然是因无人雇佣,难以趁食。

先前顾长清上呈到应天巡抚转呈入京的奏章经久没个回音,他才借故去了金陵。而若说苏州城里能辖制住高织造的,怕也掌握钞关的顾长清了,纵是苏州知府,似因什么往来而有所忌惮,从不过问。眼下苏州城又是个此种情形,日久天长,未必不会生事。

苏妙真越想越是心烦意乱,但到吴王府见着文婉玉,赶紧把这腔烦躁压了下去,换作欢欣之态。

文婉玉比她月初所见时要精神许多,一见她来,拉着苏妙真笑道:“可算把你给盼来了,怎么,眼下养病安神养得如何……”

说着,轻轻戳了一戳苏妙真的额头,感慨笑道:“初九那天恰好王府临时病了尤侧妃,因病情来得急而猛烈,我让人在外头另请几位名医过来,谁知回报说,城里最好的三位大夫都被顾主事请去替夫人看诊了,我还讶异说明明浴佛节瞧着你还好好的,正要送些用品给你,再一打听,那三位大夫回来说顾夫人并无大碍,身体康健着呢。

“原来是顾主事自己瞎操心,居然半夜巴巴差人过去,把三个大夫连哄带吓地定了下来,请到钞关官署去……”

“立夏那日进王府谒见的那几位诰命也听说了这个乌龙,都羡慕你们夫妻恩呢!”文婉玉啧啧两声:“顾主事果然是个知道疼人的,妙真,你着实好运道!好福气!”

苏妙真被文婉玉打趣得面上一红。暗道:她自己心里可门清着呢,顾长清虽护关切她,但对她绝不是男女之情吗,否则也不会至今不肯和她讲陈家姑娘了。但她不好跟文婉玉说,以扇遮面装了回娇羞。

文婉玉上下把她打量一通,又道:“也是,这样一个天仙也似地美娇娘,我见犹怜,顾主事怎么能不把你挂在心上,时时小心呵护着。”文婉玉悄声在她耳边叹道:“说起来这桩,我倒有个笑话。先前王府里有几个侧妃侍妾时不时在我跟前说让你少来,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要不是佩儿点醒我说,多半是因你过分貌美,怕咱们时常往来厮见,把世子爷的魂儿给勾没了……”

苏妙真错愕不已。

她和宁祯扬可是冤家对头,互相能给个正眼都算了不得了,居然还有人忧心宁祯扬看上她。而她这些年为着当初在南苑被调戏之事,一直深居简出,轻易不见外男,是避免有好色之徒生出非分之想。

而若非一方面宁祯扬与顾长清是至交好友,一方面宁祯扬又厌恶不待见她,此外文婉玉还是苏妙真的好姐妹——苏妙真也绝不会时常进吴王府,以免生事。

“你们世子爷一见我心烦这桩儿,她们居然都没看出来?”苏妙真放下手中海棠形状蜀锦纨扇,连连摇头,“眼瞎,太眼瞎!”

文婉玉笑得直揉腰,丫鬟婆子们忙上前递引枕,送茶水。文婉玉缓过劲儿来才道:“可不是,后来她们也都瞧出来你和世子爷的不对付,这才没再我跟前提儿……”文婉玉摸了摸苏妙真的脸,“话又说回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你分明如此貌美,当初那赵越北却偏生喜欢他表妹;后来那钱季江对你似也不甚热络;连我们世子,也看不顺眼你。着实奇怪……”

苏妙真不以为意。她虽生得极好,但既不会吟诗作对也不会弹琴画画,甚至连女红饮食都不擅长,可谓是一事无成。诸如慕家二公子那等只看长相的男人当然会喜欢她,但像赵越北、宁祯扬等眼界更高、追求点红袖添香、心灵合一的男人来说,她可不是个好选择。

更不要说在宁祯扬看来,她除了是个绣花枕头之外,还不安于室——宁祯扬那个道学先生要能看得顺眼她——那才是奇闻一桩。

“好在顾主事是个有眼光的,知道你的好,待你更称得上千娇百宠,真个羡煞旁人。”

苏妙真因见文婉玉欣慰中有些许怅惘自伤,暗自琢磨或许是宁祯扬过分风流所致,便忙大声宽慰道:“你还取笑我!也不知道是谁的夫君一听娘子无聊了,即刻请了三个戏班进来,还点了最新的戏目来,那什么《鸳鸯记》,我还闻所未闻呢!”

文婉玉还没说话,环儿佩儿等丫鬟先喜得眼没缝儿了,连声笑道:“可不怎得,世子爷最疼得还是我们世子妃呢。”

文婉玉淡淡一笑,并不接话,反而打发正房里的丫鬟们前去观戏处布置陈设。等人走完,才对苏妙真摇头笑道:“我瞧着世子爷似有其他打算,或是看上……”见得苏妙真稀里糊涂里更有几分担忧,文婉玉忙又道:“不过肯定也有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一个缘故在。

苏妙真便放心下来,两人略叙了些别的,又用了些糕点茶水,待到近午时分,金乌当空,热气蒸人,便有人请她和文婉玉乘坐凉轿前往鹿轩听戏。

她二人在诸位侧妃侍妾的恭迎下刚进鹿轩,还没落座,听得一声“世子爷到”,宁祯扬缓步进了一楼。

众人即刻俱都转身,或道万福、或打千儿、或下跪磕头地恭迎宁祯扬,霎时间鹿轩里响起齐整洪亮的一句和声——“世子爷安”。

因设了戏台,鹿轩便特造成便于回音的形制。宁祯扬听得清楚,知这些见礼道好声中独缺了一人的嗓音。他将视线移至右侧,看向那穿鹅黄织金白绢里绉纱通袖交领袄衫儿、玉色碾光挑绣巫山烟云绡裙,佩戴平安项牌的袅袅身影。

只见得她臻首轻点、杏眼低垂,正纤手扶腰福身行礼着,分明是极为恭顺的样子。宁祯扬素习骑射,耳聪目明,入轩时更多加留意,此刻自然知道她不过是假意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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