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王安石的纯粹,使他忽略了很多潜在的危险。
上一次柄国,就用了一些心术不正之徒,包括蔡确在内。
而几年的光景过去了,王雱年纪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而且尝过权力的滋味,他太享受了。
老爹大权在握,他就是老爹最好的谋士,很多政令,很多人事调整,都是王雱的意思……王大国舅嘴上念叨着,处处为了他爹,可在他的心里深处,或许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包括他爹,都是走上巅峰的跳板!
王安石也意识到了他的错误,如果能少听儿子一下,多约束一些,或许就不会有今天了,只是没有地方买后悔药!
“陛下,老臣已经心力交瘁,再也不能为陛下驱驰,老臣斗胆请求陛下,准许老臣辞去一切的官职,回家养老!”
赵曙惊住了,“王相公,岳父!朝中可离不开你啊!”
王安石苦笑摇头,“陛下,老臣这副样子,如何能服众?眼下朝中年轻人不在少数,是该给他们机会了,老臣恳请陛下答应!”
说着,王安石五体投地,拜伏在地上。
这一刻拗相公的心都是碎的!
作为一个政治家,他一生追求,就是主持变法,致君尧舜,结果距离巅峰只差一步,偏偏咫尺天涯!
让他放弃理想,是何等痛苦!
简直比在心头挖了一块肉,还要疼。
可不辞官又能如何?
火已经烧到了王雱,下一个就是他,死皮赖脸,留在位置上,只会让人瞧不起。现在辞官,还能留一份人情在。
说到底,王安石还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他想给王雱最后争取一线生机!
父亲难当啊!
王宁安也是当爹的人,算起来,除了狗牙儿和小彘之外,杨曦给他又生了两个女儿,八娘生了两个都是女儿,萧观音生了一儿一女……八个孩子,除了两个成年的,还有六个小的,也够他糟心的。
说起来,王雱走到了今天,也跟王宁安挖坑脱不了关系。
不说别的,光是把文彦博派去,那就憋着坏呢!以王雱的道行,哪里是文相公的对手,这不,三下五除二,就被拿下了,连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这里,王宁安伏身,将拗相公搀起。
“介甫兄,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以令郎的本事,还没法搅动这么大的风云……几千万贯的资金,那么多的东西和土地,他吞不下,也没有本事吞,这个案子还要继续审下去,我会去云州,亲自坐镇,请介甫兄放心,该是令郎的罪过,我不会客气,但不是他的罪责,也不会让他背黑锅,总而言之一句话,请介甫兄放心就是!”
王安石还有什么说的!
这话够明白了,拗相公终于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既然如此,就要辛苦燕王了。”
王安石又把头转向了赵曙,“陛下,此前老臣不自量力,参加首相角逐,如今老臣已经心力交瘁,再也扛不起来了,恳请陛下另择贤臣,匡君辅国,则大宋幸甚!”说着,王安石顿了顿,“如果没有合适的贤臣,还是劳烦燕王继续勉为其难吧!”
说完这些,王安石眼前发黑,身体摇晃,又不成了。
只得立刻叫太医抢救,给他喂下安神的药,王安石又睡着了。
王宁安和赵曙退出来,皇帝一把拉住了王宁安,非要和他坐一驾马车。
“师父,现在内忧外患,王相公又病倒了,这首相之位,就不要更换了!”
王宁安连连摆手,“陛下,越是乱象频发的时候,就越不能坏了规矩,否则人心会更加慌乱,臣以为不如立刻重新投票,推举首相,然后进行交接,臣立刻去云州,把事情摆平了。”
王宁安信心十足。
貌似云州的事情,也只有师父能办好了!
赵曙想了老半天,没找出更好的办法。
“嗯,弟子听师父的!”
果然,王安石上书请辞,三天之后,重新举行公推。
原来的几个热门人选,王安石出局,文彦博还在云州,吕惠卿主动退了,只剩下司马光和苏颂两个。
按理说,司马光是老牌宰执,干了好多年,应该有些胜算,可票数投出来,苏颂拿了二百多票,司马光不到80票,惨败!
由此可见,玩金融的,是多不得人心!
就这样,苏颂在一片期望声中,成为了继王宁安之后的,第二任首相,而他面临的烂摊子,比王宁安一点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