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博最初的心情还算不错,只等着王宁安门下内战,他好坐收渔人之利,可突然司马光去造访王府,听人说出来的时候,这位容光焕发,老文还琢磨着,莫非王宁安点头了,他都想准备钱,去弄点铁路股票玩玩了。
但是万万想不到,事情突然就变了,居然改成了发钞,别人不明白,老文能不懂吗!摆明了是要印纸片子还债,简直岂有此理!
“王爷,老夫斗胆请教,这发钞提议,你是否支持?”
王宁安含笑,“我基本持肯定的态度,不过这是政事堂会议,大家有什么看法,可以畅所欲言,全都说出来。”
“好,让说就行!”
文彦博挺直了胸膛,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
“诸位,如果老夫没记错,朝廷的户部虽然每年都有不少黄金白银涌入,但是这些年平均发钞都在2000万贯以上,库存的金银根本无法支持增发的货币……如今还要一下子增加3000万贯,试问,如此滥发,就没有一个约束吗?”
文彦博怒视着王安石,“王相公,这个札子是你上的,当年汉武帝滥发白鹿皮币,诸葛亮滥发太平百钱,殷鉴不远,难道王相公不清楚吗?你素来以善于理财著称,拿出这等误国害民之法,到底是何居心?”
还真别说,老文作为大宋第二个异姓王,又是老牌的宰相,发起怒来,不是等闲!
好在王安石也不是寻常人物,他淡淡一笑,“文相公,滥发货币,的确会祸国殃民,但是这一次却不是滥发,而是增发!”
“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王安石昂然而立,大声说道:“诸公,铁路修建之后,能带动大宋的经济发展,增加无数商机……货币就是商业的血脉,空有商机,没有货币,如何能繁荣经济?如何能让老百姓受益?此时增发货币,正好增加通货,何来误国害民之说?”
“胡说八道!”
老文急了,“王相公,历来货币发放,都是以金属储备为基础,以往发行铜钱如此,后来推行金元改革,也是如此。我大宋府库空虚,没有那么多的金银,你们却偏要印制那么多的货币,试问,这些货币有担保吗?如果向朝廷挤兑,朝廷拿得出金银吗?而且没有了担保之后,货币不过是一张纸,想印多少,就印多少……如果你们如此做了,谁又能监督得了?”
文彦博几乎咆哮起来了,“燕王,王相公,还有支持这个方略的诸公,你们想过没有?朝廷出了亏空,理当正道直行,无非是开源和节流两途,哪有靠着印钱补亏空的……这算什么?这不就是朝廷带着头耍无赖吗?”
轰!
老文连珠炮似的话语,震撼了全场,就连章惇都瞪圆了眼珠子,傻愣愣看着文相公,奶奶的,老货肚子里有东西啊!
敢情他能屹立不摇,靠的不光是脸皮,这一番道理说出来,那是掷地有声!
的确,怎么看,用印钞填亏空,都有点不合情理,只是在这时候,章惇可不会跳出来帮文彦博说话,其他人的人也都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啪!
文彦博气得一拍桌子,怒吼道:“燕王殿下,你主持政事堂以来,处处以爱民自居,如今居然用出此等残民之法,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王宁安被问得雅然一笑,你文宽夫什么时候讲究过良心了?不过老货如此愤怒,王宁安也猜得到原因
增发钞票这事的确很值得商榷,尤其是控制不当,胡乱发钞,就会像前后空一格的某公,发了金圆券十个月之后,两万倍通膨,直接被老百姓推着小车,送到了东海某仙岛养老去了……足见滥发钞票的恐怖。
但是,适度增发钞票,还是利大于弊的!
“文相公,你既然问到了,那就不妨敞开了谈一谈。”
“好,老夫正想领教王爷的高见!”文彦博气鼓鼓坐在椅子上,一张老脸,比驴还长!
王宁安不疾不徐,“刚刚文相公提到,说货币要以金银为依据……看起来有道理,但仔细推究,却未必合适。”
“以我大宋为例,金银铜矿的产量都不高,前些年,从西域,从交趾,大理等地,开发矿产,填补国用,也的确缓解了钱荒……可问题是,铁路建成之后,商业需求,百倍增加,以当下的货币发行量,以及海外金银的供应量,能不能解决缺口,大家伙不妨议一议?”
王宁安似乎又找到了当年在六艺上课的感觉,而且恰巧下面的人当中,除了文彦博等人,其余都是他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