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安驾临江南,整个官场早就拭目以待,两浙路,江南东西路,荆湖路,福建路,这些地方的官员,几乎全数到齐,大家衣冠楚楚,等在江宁府,恭候王爷的大驾。
从神情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十分严肃,甚至有些忧心忡忡。
这一场的斗争到了今天,已经完全超出了东南官员的估计。
他们觉得弄出来的乱子够大了,王宁安都火烧屁股了,怎么还不知道收手,他难道真的要天下大乱不成?
更令这些人疑惑的是朝廷怎么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出来阻止王宁安,皇帝不出面,太后不成,老臣们除了吕公著之外,几乎没人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以往的经验完全不同了?
对于人们来说,未知永远是最恐怖的事情,不知道王宁安又要玩什么把戏了,只能擦亮眼睛看着吧!
果然,王宁安没有让所有人失望,在简单的迎接仪式之后,王宁安就在王安石和文彦博,两位相公的陪伴之下,来到了江宁府衙的大堂,宣布了这次的主要任务。
王宁安面色严峻,“诸公,有些人已经知道了,有些人或许还不清楚……告诉大家伙,倭寇分成了几路,偷袭我沿海地区,杀戮百姓,抢劫财物,所作所为,令人发指,罄竹难书!犯我大宋天威,岂可不严惩!朝廷已经派遣重兵,准备出征。”
王宁安顿了顿,“有人要问,既然要攻打倭国,为何本王要到江南,而不是去督兵作战!我可以告诉大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倭国孤悬海上,想要对付并不容易,因此需要大宋举国之力,统筹协调,才能彻底荡平倭国。江南作为财富重地,又是造船业相对发达的地区,本王此次前来,就是要整合江南的一切,把拳头攥起来,这样打人才能更有力,也希望诸公能够配合,通力协作,和衷共济,打赢这场国战,铲除心腹之患!”
王宁安的话大家都听懂了,可是其中的意思却让所有人糊涂了。
打仗出人出钱,这是天经地义,王宁安跑到江南,莫非只是为了钱?那好办啊,要多少我们出多少,只是拿了我们的钱,也不能白拿啊,至少要给点甜头吧,比如漕运的事情,比如铁路的事情……我们不要求太多,至少要松口,允许坐下来谈谈。
可是王宁安什么都不提,就张口要钱,这也是太奇怪了。
江南东道的转运使钱顗仗着胆子站出来。
“王爷,倭寇作乱,着实可恶,江南的百姓感同身受,都愿意出钱出力,只是不知道要出多少粮食,派多少兵,朝廷可有章程?还请王爷示下。”
王宁安颔首,“兵主要是禁军,还有河北的几支人马,以及水师舰队,足以应付……江南主要提供船只,粮食等物资协助。为了更有效组织财力和物力,朝廷这一次不会下达数额要求,而是要接管。”
“什么?王爷的意思,卑职们不明白。”钱顗本能感到了不妙,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是这样的,要征服倭国,不知道有军力,还要进行移民控制,因此船只的需求几乎是无限的,而东南的船厂普遍是各家私营,技术水平落后,效率低下,我可以告诉大家,现在河北的船厂都在研究使用蒸汽机驱动的船只,再也不用风帆了。所以……朝廷要对所有船厂进行技术改造,当然,也就要入股!必要的大型船厂,要达到七成以上的股份,小型船厂也要有三成……船舶乃是征服海外的利器,也是国之重器,造船厂必须掌握在朝廷手里;其次,长江航运,船只众多,这些船只也要登记,东南的海船同样要登记造册,如果朝廷认为有需要,可以征用,充作战争工具,当然了,租用是要按市价给钱的,如果有了损失,也会按成本赔付,请大家伙不要担心!”
呸!
不担心就是傻帽!
这帮人这才听明白,敢情王宁安是过来抢东西了!
钱顗硬着头皮道:“王爷,此事只怕不妥吧!”
还没等王宁安开口,章惇就跳了出来。
“怎么不妥?王爷说的明白,船舶运输,关乎朝廷命脉,接受朝廷管理,难道不应该吗?”章惇冷笑道:“这一次突袭盐城,就发现倭寇乘坐的是大宋制造的船只,这是为什么?是不是有人蓄意支持,怂恿倭寇,抢掠大宋?屠戮自己的同胞?”
“章惇,你不要含血喷人!”
有个年轻的官员站了出来,他是江宁府推官,名叫刘挚,他厉声道:“造船的是船厂,造出来之后,流到了哪里,怎么能说得清楚?章大人以此来定罪,未免牵强了吧!”
章惇呵呵一笑,“我几时定过罪了?我只说有这个可能,当然,也可能是一时不查,或者是经过几次转手,辗转到了倭贼的手里……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有失误的,这一点你们不能否认吧?因此王爷要求,我们的每一艘船只,不管是在建的,还是建成的,都要接受朝廷登记管理,这有错吗?为了应付战事,提升船厂产能,朝廷入股船厂,有错吗?”
“你这是抢夺民财!和土匪有什么区别!”刘挚也挺硬气,愣是跟章惇对骂。
只是他还是太嫩了。
“你未免也太无知了,居然连入股两个字都不明白!这可不是朝廷抢夺民财,而是朝廷捧着钱,捧着技术,送给船厂,跟他们合作经营,共同把造船的事业做大,这有什么不对!”
“那人家要是不答应呢?”刘挚还在硬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