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此刻的韩家,就是如此。
在恢弘的韩家府邸之后,隔着一条街,就有好些百姓买来了酒肉,还准备了鞭炮,只等着田产到手,就好好庆祝一番。
娘的,都干了几辈子了,终于有了自己的田了!
百姓们是欢天喜地,当然也有不少善于投机钻营的,他们围着韩家的宅子,不断品头论足。
韩家要是牵走了,这个宅子,还有他们家的产业,那可就值钱了!
要是能低价弄来,一转手就能赚几倍暴利。
这帮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可恶!”
韩家的大家长,韩纲拼命拍桌子,气得胡子翘起老高。
“你们都瞧瞧,这帮畜生,之前都喝我们的,穿我们的,指着我们活着……现在倒好了,见韩家要倒霉了,他们都跳出来了!忘恩负义,可耻!”
韩纲越骂越是生气,他看了一眼右手边的五弟韩维,忍不住道:“你可是朝廷命官,你就不能替家里争一争?”
韩维张了张嘴,只剩下一声长叹。
当初老爹韩亿在世,韩家八个儿子,都入朝为官,人称河北八韩,后来韩绛进入政事堂,两代宰执,更是让人羡慕,甚至有人尊韩家为天下第一家!
可随着韩绛罢相,韩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大哥韩纲此前知光化军,只是韩纲这个人很奇葩,他十分厌恶粗鄙武夫,经常克扣军饷,恰巧有盗贼杀来,老百姓拿出了羊,猪,犒劳士兵,结果呢,韩纲竟然下令,把犒劳的东西拿走了,换成钱,用来购买军械……这位韩大爷似乎忘了,就算有再好的武器,也要士兵使用啊,你把士兵得罪死了,谁给你打仗!
因为他的错误,光化军被抢掠了不少东西,人口损失很大。
朝廷追究下来,韩绛又被罢相,没人替他撑腰,自然罢官回家……不做官了,韩纲恼羞成怒,脾气大的吓人,动不动就骂这个,打那个!
韩维本来是不想掺和的,他在外面远离是非,挺好的,可大哥呢,非要写血书,以死相逼,让他回来。
没有法子,韩维只能赶了回来。
可面对这个局面,他还能说什么啊!
“上有皇上,王爷,下有那么多的官吏,还有那些红了眼睛的百姓……大哥,扪心自问,我们比孔家如何?怎么会好好的衍圣公,就成了冒名顶替,还被废了爵位,驱逐到了渤海?人家连孔家都不在乎,我们家,又算的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
韩纲一拍桌子,怒斥道:“你是想说让我们听话,老老实实迁走,对吧?”
还没等韩维说什么,韩纲就爆发了。
“好啊,老五啊,你是做了大官,学会跟上面一条心了!你也不想想,韩家几代人,祖宗坟茔,桑梓之地,能放下吗?莫非你想让父亲的坟前没有烧纸的人?我把话放在这里,他王宁安有本事,就派兵杀进来,把他砍了,没有本事,就别动我韩家一根汗毛!”
他说着,扫视了一下大堂上所有的人,鼓励道:“你们都是韩家的子孙,不要怕,不要给祖宗丢人!只要咱们同仇敌忾,就不敢把咱们怎么样!”
其他各房,都无人说话,七个弟弟,包括韩绛在内,都黑着脸,默默无言。
倒是站在人群后面的一个小辈突然站了出去,他正是韩宗武。
“大伯父,还有其他各位长辈,斗胆请教,如果朝廷真的派人来,不迁居就要砍头,又该如何?”
“这个……”韩纲一时语塞。
韩宗武却不客气,继续道:“假如朝廷真的杀人,我们是不是要陪着大伯一起死?”
“什么话!”
韩纲真的怒了,“你一个小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大伯,我是小辈不假,可关乎我自己脑袋的事情,也不许我说话吗?”他看了看周围,韩家的年轻人,然后大声道:“看到孔家的下场了吧?这不是开玩笑!大好的年纪?愿意死吗?”
这话可问到了要害,原本沉默的一群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的确,朝廷不是开玩笑,生死关头,真的要听长辈的吗?
“韩宗武,你想背叛韩家吗?”
“小侄不敢!”韩宗武深吸口气道:“大伯,小侄只是恳求,给大家伙一个选择的机会,不要绑在一起,以卵击石,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