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束发易服,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完全臣服大宋,不必再折腾了,按照上国的习惯,给点好处,每年进贡,定期赏赐,只要不闹事,就随他去吧!
就连李成嵬也是这么打算的,他觉得丢点面子,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他哪里想得到,人家文相公才不这么想呢!
束发易服,那是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面呢!
文彦博很清楚,他不受王宁安待见,甚至朝中的人,不管新派的,还是旧派的,都瞧他难受……所以咱老文必须拿出本事,让你们知道,没有我文彦博,有些事情你们还真就办不成!
这不,文彦博刚刚束发易服之后,就在兴庆府登坛讲课……西夏的这帮人连字都认不全,哪里懂得什么之乎者也啊,只能捏着鼻子过来听课,但是好在文彦博也没摧残他们,而是讲起了生意经。
文彦博告诉大家,大宋对呢绒的需求持续增加,需要采购海量的羊毛,他鼓励大家养殖绵羊……这是王宁安一贯的手段,没什么了不起,可是文彦博推陈出新,他将党项各部,按照人口和草场大小,划定了牧区,每个牧区产出多少羊毛,都定出了标准,达到了有赏赐分红,达不到,就要惩罚,剥夺人口。
李成嵬都傻了,姓文的,你欺人太甚了!
西夏虽然人口锐减,可好歹也是百十来万人,要是都养了绵羊,吃什么?喝什么?而且没了战马,我们的勇士如何驰骋?
“文相公,养殖牛羊马匹,乃是几千年的习惯,贸然改变,恐怕不合适吧?外官以为,天心仁慈,断然不会看着西夏百姓饿死的。”
“这是自然。”
文彦博笑道:“老夫已经给你们想好了,不用担心,保证让所有人都填饱肚子,而且还能越过越好,你就不用操心了。”
李成嵬咧着嘴苦笑,“文,文相公,能否让外官知道,你是如何筹划的?”
“这很简单吗!”
文彦博笑嘻嘻的,“首先,你们的耕田全都改成牧场,牧场之中,全都养羊,每家最多只许养10匹马,如果超出了就要上缴……当然了,我大宋不会白要的,会给你们补偿,放心,放心吧!”
能放心就怪了!
李成嵬都气疯了,“文相公,如果外官计算不错,按照这个改法,我西夏就要有一半的人饿肚子,兴庆府,还有河套,都是良田沃野,不种庄稼,改养绵羊,实在是可惜啊!”
“不会,绝对不会!”文彦博笑道:“老夫已经想好了,你们啊,过去穷,活不下去,那是不动脑子,西夏这么好的地方,资源丰富,只要稍微开动脑筋,就能活下去,而且还能过得很好……你瞧啊……”说着,文彦博拿出了一份地图,他指了指甘州以南的祁连山一段,就对李成嵬说道:“这里是铁矿山,蕴藏量惊人,老夫当年在开通西域的时候,就亲自去看过,好地方啊,我大宋现在有了蒸汽机,开发容易了,你们这边的富余劳动力,直接去这里开矿……把铁矿石运到甘州,加工成铁锭,然后再运回大宋,你放心,保证赚得比现在多,你们的日子也会蒸蒸日上。”
文彦博拍着胸膛道:“老夫是贵国主的师父,绝不会害你们的,放心吧!”
……
“哥,我是越来越不放心了,这个文彦博简直太可怕了!”
王宁泽几乎每隔几天,都要找王宁安抱怨一次。
的确,文彦博在西夏弄得这一套,让人瞠目结舌,也让人叹为观止,无话可说!
他是和王宁安学的本事,不过他比王宁安狠多了。
老家伙在大宋推种棉花,出了一堆事情,跑到了西夏,居然又强推养羊,手段更残暴……不用怀疑,问题肯定更多。但是人家文相公聪明啊,闹事的,不合作的,富余出来的,全都塞到了甘州铁矿,去当苦力,算起来,还是给王宁安创造价值,人家送你一个大礼包,还能说什么?
王宁安也不得不佩服,文彦博正好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遍观中原地区,煤炭储量可以,但是铁矿就少了很多,尤其是高品位的铁矿,更是少之又少……而且距离遥远,形不成煤铁联营的格局,也真的不要怪古人,想要发展出现代的工业,实在是太难了,没有强大的国家意志,没有统筹规划,光靠着商人的力量,市场调节,绝对没法形成强大的工业体系。
比如说,甘州的那个铁矿,在后世鼎鼎大名,就是镜铁山铁矿,王宁安在拿下了甘州之后,就派人去考察过。
的确发现了铁矿,而且矿石品味很高,含铁量丰富,可问题是这个铁矿在海拔5000米以上,普通人光是在矿区就够难受的,根本别想干活。
王宁安发动了一千多人,从山上开采铁矿,背下来,结果不到半年,就有一半的人累死,或者摔死。
没有法子,王宁安只能暂停工程。
这事文彦博全都清楚,他甚至有些鄙夷王宁安,你要的是铁,在乎人命干什么,还真想着当圣人啊?
老文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他也清楚,真的从大宋弄几万,几十万的矿工,没命的干,到时候白骨累累,他老先生肯定要被御史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