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岩,你太猖狂了,就凭你做下的恶事,天怒人怨,还敢侈谈亡国?大宋朝就是要亡,也只会亡在你们这些贪臣墨吏手里!”
吕岩仰起头,喉结微微动了动,他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苏轼一肚子怒火,当然不会把吕岩的话当回事。
他立刻下令,进行彻查,而且还亲自去民间,看看这位吕大人的官声如何,除了周峰的案子,还有什么罪行没有!
等搜集好了证据,一起送到刑部,直接把这个败类祸害除掉。
苏轼的想法很不错,可是当他查下去,却惊讶发现,吕岩在当地的名声极好。
他至少有三个优点,第一是能干勤快,别人一个月处理不了的事情,他只要三天,历年积压了那么多案子,成百上千件,只有到了他的手上,才不断削减,越来越少,许多百姓都得到了迟来的公道。
第二,吕岩清廉,没错,就是清廉,他的家破破烂烂,也不在乎,有人给他送礼,全都拒绝,在梁县的三年间,他只收过一个西瓜,事后还给了钱。
第三,吕岩对属下极好,他的任内,所有吏员差役的俸禄没有少过,按照吕岩的话,如果不把官吏差役喂饱了,他们就回去吃老百姓,吃得更狠!
因此,无论如何,也不能积压小吏差役的俸禄。
……
光看吕岩的这些优点,他简直是个人干吏的代表,应当上奏朝廷,大肆褒奖,给他连升三级都不为过!
可问题是周峰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是真是假?
难道是诬告吗?
苏轼一肚子疑问,他来到了监牢之中,见到了那个周峰,果然,他瞎了一只眼睛,监牢的待遇不错,是一个单人间,也很干净卫生。
“大人很吃惊吗?这是吕大人交代的。”
“什么?吕岩,他让人优待你?”
“嗯!”周峰点头。
“那,那这么说你不恨他?”
“我,我恨不得他去死!”周峰突然发飙了,一连串的脏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把吕岩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
苏轼听得龇牙咧嘴,他真是糊涂了,这次的事情,从里往外,透着邪性!
没有办法,苏轼只得采取姐夫的办法,去民间仔细走访询问,再去询问周峰,还有知县吕岩。
经过了5天的努力,苏轼终于把情况弄明白了。
“抢占周峰田地的决定是吕岩做的,只是下面人太过粗糙,弄出了人命……这一次死的不只是五个人,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
“没错,是周峰的未婚妻!”
王宁安越发惊讶了,“这,这卷宗上怎么没有啊?”
“姐夫,这事先放在一边,我现在想请教你另一件事。”
难得,苏轼面色严峻,十分认真。
“讲吧。”
“好。”苏轼深深吸口气,“姐夫,地方的财政,真的很困难吗?”
王宁安沉吟半晌,点了点头,“或许有的地方很难,你看到了什么?”
“是这样的……我问了梁县的百姓,原来地方运作,多用丁口钱维持。”
王宁安道:“没错,从汉唐以来,历代都征收丁税,主要是以钱代替徭役……实际上,这些钱,多数要充作地方运行之用,各地的衙门,打着征收丁口钱的名义,横征暴敛,也时有发生!”
“不是这个!”苏轼烦躁地摇头,“姐夫,我问你,假如人丁都到京城干活了,是不是税就收不上来了?”
王宁安眉头紧皱,“按理说是这样的,这么多人涌入京城,不严格管理,是会出乱子的,要管理就要钱,征丁钱就是最好的办法,在京城交了,地方就不能再收了,不然岂不是同样的税,交了两次吗?”
王宁安一边回答着,突然颜色狂变。
“子瞻,莫非这就是地方财政困窘的原因?”
“嗯……汝州离着京城不远,近年来,已经有3万多人,涌入了京城,地方丁税大减,甚至连田租也少了一截。尤其是邻近京城的地方,很多衙门都发不出俸禄了。没出息的州县只能向朝廷要,或者向大户借,再有就是拖欠。和这些人相比,吕岩算是能干的,他拉来了一个水泥作坊!”
“就因为这个作坊,出了事情?”王宁安追问。
苏轼叹了口气,”没错,周峰卖到的田,下面都是合适烧制水泥的粘土,他不甘心白白交出去,想要一大笔钱,双方谈不拢,吕岩又催得紧,就有两个官差和水泥作坊的人勾结,把周峰的未婚妻给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