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诲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们家的确是官宦之家,从五代开始,就做官,一直传到了吕端,达到了顶峰,接下来虽然衰败了很多,但是底蕴犹存,族中当官的还不在少数。
只是家大业大,开销也大。
朝廷的俸禄有多少?
以包拯为例,当初他在开封府的时候,一年算下来,也不过3000贯,而起其中实物占了一大半。
包拯拿着这些钱,还惶恐不安,他把每年的所得,拿出大半,资助家乡的穷学生。
自己在京城过得紧紧巴巴,舍不得用蜡烛,晚上点菜籽油灯,弄得一身菜油味,还被同僚耻笑。
如今坐上了首相宝座,俸禄也达到了5000贯,可身为首相,迎来送往,来家里谈事拜访,总要准备一些茶水点心,京城物价高,请家丁丫鬟花钱也多,一年到头,剩不了多少。
任何一个当官的都心里清楚,没有几个真正靠着俸禄过日子的。
更何况一下子拿出几十万贯,这是挣俸禄的人干得出来的吗?
吕诲虽然狡辩,说这是世代积攒下来的,但也只能哄骗小孩子,问题是赵曙并非小孩子了。
“吕大人,孤也不想诬陷你,要不这样,请审计司进入你的家中,如果你不放心,让刑部,御史台也派人过去,仔细清查,如果真是俸禄所得,光明正大,孤情愿意给你赔礼道歉,可如果不是……查出任何一笔钱来路不明,或者是贪贿行为,或者是躲避税收,或者是鱼肉百姓……也请吕大人能知所进退!”
赵曙说完,把目光转向了其他人。
“你们也是一样!”
赵曙冷笑道:“你们不是说孤挣的钱不合理,不合法吗?那你们的钱,一定是光明正大了?有谁经得起彻查,孤立刻返还,如果没有!你们的钱也是不义之财!就算让孤返还,也该返还户部,诸位以为呢?”
还说什么啊?
这帮人肠子悔青了。
刚刚就不该一时脑袋发热,光想着退还财富,就傻乎乎把名字写上去了。
这回好了,钱数是你们自己承认的,等于把罪证塞给了太子,把刀把送到了人家的手里,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吕诲还算是好的,他的钱不是最多,而家中有做了一百多年的官,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勉强能争辩两句。
试问,那些出身寒微的,只当过十几年官的,你们的钱哪来的?
靠着俸禄攒十辈子也不够啊?
只要你说不清楚,还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们面面相觑,浑身乱抖,吓得脸都绿了。
这就是没有老前辈坐镇吃的亏!
假如贾昌朝在,他一定不会让大家签名,授人以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君臣争斗,臣子有半点不占理,君王就能玩死臣子。
更何况有真凭实据在,铁证如山,这可要了命了!
大家面面相觑,突然一起跪倒,冲着赵祯痛哭流涕。
“陛下!圣人!臣等糊涂,臣等利欲熏心,还请圣人开恩啊!”
“臣等忠心耿耿,这一次臣等也不是为了一点区区家财,实在是为了军国大事。”
“对啊,是有人随意造谣生事,动摇军心,臣等才仗义执言,上书请求彻查啊?”
……
这帮家伙玩变脸的速度,那是真够快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当初贾昌朝就是告诉大家,不就纠结在钱上面,一定要占据道德制高点。
可结果呢?
就因为一时贪婪,赵祯随便抛出了一个诱饵,他们就上钩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眼看着百官痛哭流涕,政事堂的几位心思不一。
王安石当然很解气,平时就是这帮家伙阻止青苗法,阻止方田均税法,张口闭口不与民争利!要休养生息,爱惜民力!
说的多好听!
朝廷借青苗钱,就是盘剥无度,就是罪孽滔天,那么试问你们诸位!
清单上,七百多万贯,又是怎么来的?
哪一文不是民脂民膏,哪一文能对得起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