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安石这副样子,王宁安反倒有些不忍了。
果然变法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相比历史上,王安石早出山了十年,无论威望还是经验,都要差着一筹。
小马拉大车,他真不容易!
王宁安甩了甩头,把语气尽量和缓下来。
“几位相公都来了,我向你们通报一下,案件的情况。”王宁安就把沈端和陈琳的口供,讲了一遍。
当听到有人要恢复太祖一系的皇位,哪怕最无辜的王安石都傻了。
“荒唐!简直荒唐!”
他跳得高高的,开什么玩意,没有陛下的支持,他如何推动变法?
如果换成太祖一系,谁知道会如何?
“当今圣上,御极四十余年,恩泽四海,励精图治,我大宋中兴有望!太子殿下,尚在冲龄,但聪慧睿智,勤勉好学,仁慈敦厚,身为嫡子,继承大统,乃是顺天应人,理所当然。哪个丧心病狂之徒,竟然图谋篡位,简直可杀不可留!”
王安石声色俱厉,气得浑身发抖,这是做不得假的。
看起来,果然他是无辜的,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至于剩下的三位,虽然也跟着附和,但是语气之中,难免有些犹豫……王宁安冲着文彦博微微一笑。
“文相公,陛下降旨之后,在市面上搜到了不少的手抄本,还发现酒饭茶肆,的确有人在替太祖一脉说话。圣人震怒,以为沈端之言,并非空穴来风,陈琳叛逆,他的背后,还有人!”
王宁安淡淡一笑,“文相公,你身为首相,如何看待此事?”
文彦博心里都想骂娘,这话怎么回答?
说不知道,那就是你尸位素餐,一道旨意就让你回家抱孩子,说知道,那又为何不奏,一样要倒霉!
“这个……王相公,你清楚,我大宋历来广开言路,海纳百川,天子仁慈,政令宽厚,并不会以言获罪。而且,老夫以为,纵然有人替太祖一脉说话,可未必有多少人听!刚刚介甫说得好,天子仁厚,万民归心,这些宵小之徒,断然不会得逞!”
不得不说,文相公避重就轻,推诿卸责的本事,的确是天下少有,十足的泥鳅,真够滑的!
可是他再奸猾,这种事情,也是躲不开的。
“文相公,还有几位相公,我是不想和大家为难,我也不相信你们存心叛逆,可是这段日子,西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十万死伤,无数冤魂在天上看着。密谍司,陈琳,沈端,这些亲近的宦官悉数背叛陛下,还有政事堂,枢密院,兵部,出了这么多的差错,总要给陛下,给死去的将士,还有天下人一个交代吧!”
王宁安站起身,走到了王珪的面前,此刻的王珪浑身颤抖,冷汗湿透了衣襟,狼狈不堪。
“王相公,当初你给钦差拟的旨意,私自扩大他们的权柄,这事情,你作何解释?”
王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王宁安根本没听,而是转向了刘沆。
“刘相公!”
刘沆的脑袋也低了下来,语带慌张。
“王相公,我,我的确没有和他们勾结,请王相公明察。”
“哈哈哈。”王宁安笑了两声,猛地把一道手书拿了出来,扔给了刘沆,刘沆颤抖着手展开之后,立刻眼珠子瞪圆,手不停颤抖。
“这,这,这……”他说不出来。
“这是你给高遵裕的手书!别以为他死了,东西就没了!如果没有你的举荐,高遵裕如何能担任钦差?你又和他暗中通信,这罪过还小吗?”
刘沆被问得魂飞魄散。
“王相公,高遵裕的确走了我的门路,希望能去西北公干,可我并不知道他的打算,我,我只是怜悯高家衰败,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我,哪知道他那么大胆子,居然敢私自调兵,还跑去攻打灵州啊!我冤枉啊!”
他双膝发软,顺着椅子滑下来,瘫在地上,不停哀嚎。
相比起他们两位,剩下的俩人更加冷静一些,只是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
王安石面沉似水,闷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等忤逆大事,我王安石不会做的!”
“我也相信你。”
王宁安淡淡一笑,“可惜啊,国家大事,不能以信任私相授受!介甫兄,你想想,当初在派遣钦差之前,你可是一力主战,这又是为什么?是不是和他们互相配合?”
“不!”
王安石气得摇头,怒吼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是见当时变法困难,地方反弹太大,才,才希望打赢一战,拜托不利的局面……”王安石说着,可老脸也红了,军国大事,讲究的是专业。
仅仅为了变法,就强行求战,不顾实际情况,光是这一条,就可以罢了王安石的宰相。
三位相公被问得哑口无言。
最后剩下一个文彦博。
“文相公,当初派遣钦差北上,是你建议的,王珪拟旨,又是你让的,这些事情可以放在一边不问……但是,政事堂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身为首相,辜负圣恩,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
能言善辩的文彦博,第一次哑火了,四位相公,全部团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