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王安石被尊为“通儒”,他自己也有一票人马,和六艺处于互相竞争的态势。
文彦博就把王安石给推了出来。
他的算盘很精明,你们有关系在先,我推王安石,王宁安就不好找我算账。而王安石要照顾自己人,就肯定会黑了六艺学堂。
到时候你们自己掐去!
王安石虽然不声不响,可是名声太好了,俨然当世圣人,想干掉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正好,让二王来一个两败俱伤。
要不说,没有点脑子,千万别在官场里面搅,这帮东西,全都是人精儿!一个个肚子里都是算计,专门是那种让你吃哑巴亏,有苦说不出的。
只是千算万算,文彦博错估了王安石的人品。
这位拗相公的眼睛里,从来不揉沙子,也不会玩卑鄙的手段。
他十年寒窗,深知读书的苦。
在地方多年,也深知大宋的危!
选拔人才,选拔能干的人才!
这是王安石真正的想法,至于文彦博暗示的那些花花肠子,王安石根本没在乎。
他担任主考之后,格外认真,搜身比起平时严厉了数倍。尤其是到了评判试卷的时候,王安石更是亲力亲为,不放过一篇文章。
其他的副主考和同考官都吓傻了,因为按照惯例,一份卷子,先有他们审阅,在上面画上标记,确定等级,然后再转交主考。
一般情况下,主考只看被挑出来的百分之十的卷子。
毕竟谁也不是超人,没有那么强的精力。
可王安石硬是打破了惯例。
这位的彪悍,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把所有卷子,通览一遍。
首先,那些文辞不同,错别字一堆,用典不恰当,犯了忌讳的文章全都被黜落。接着王安石一挥大笔,将所有用“太学体”的文章,全数黜落,一个不留!
其他考官都吓傻了,“主考大人,这些文章里面,不少文采斐然,理气具佳,紧紧因为用了太学体,就被黜落,实在是不公平!”
王安石头也不抬,呵呵了两声,“以往历次会试,因为没用太学体而黜落的考生还少了?你们替用了太学体的考生鸣不平,那之前那些人呢?谁替他们鸣不平?”
一句话,把其余几位考官都弄得哑火了!
“朝廷论才大典,选的是治国之才,而不是选西席先生,卖弄文采,言之无物之辈,本官一个不取!你们若是不服气,可以向陛下告发,不过在这之前,给本官好好判卷子,不准有一点失误,否则本官一样会具本弹劾的。”
霸气,除了霸气,就是霸气!
不愧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拗相公!
王安石的确有让人敬佩的坚持,当然,也有过人的精力。
他亲自主持,仔细阅读每一份试卷,别人看完一份,他能看完三份。有人怀疑王安石是应付了事,可随口念了一句,这位主考大人居然能接着往下背诵。
直到此刻,大家伙才相信,世上真有过目不忘的天才!
虽然都号称饱学之士,可程度差得太多了。
就这样,整个判卷完全被王安石掌握。
最终,嘉佑二年的会试录取结果出来了。
一共录取了388人,其中,出身六艺学堂的,足足有106人之多!
超过四分之一!
不得不承认,哪怕王宁安再怎么折腾,这还是文人的天下,科举还是最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六艺学堂虽然名气泼天,可没有在科举上有所作为,就算不得真正的天下第一书院。等榜单出来,再无疑问。
殿试不会黜落,也就是说,六艺的学生,占了科举的四分之一还多。而且,这次参加会试的六艺学生,不到一百五十人,也就是说,每三个人,就有两个以上被录取!
这是什么概念?
几乎一瞬间,六艺学堂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教育圣地,人人羡慕的所在。
王宁安为了款待大获全胜的学生们,亲自置办20桌酒席,把欧阳修请来了,另外开春之后,范仲淹的身体也好了很多,他也来了。
大家凑到一起,要给学生们庆功。
只是等了好半天,却一个人也等不到。
眼看太阳都偏西了,王宁安脸色很不好看。
“这帮小王八羔子,是不是以为考上了贡士,翅膀硬了,可以不在乎我们这几个老师了!”王宁安气得拍桌子,欧阳修和范仲淹倒是能沉得住气。
“二郎,今天都去看榜,那么多人,或许他们有事被耽搁了,咱们多等等就是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正在王宁安准备点兵的时候,大苏气喘吁吁跑了进来,连外面的长衫都没了,气喘吁吁的,跟被狗追了似的。
“呼呼……姐夫,你可作证啊,我没对不起王弗!”
王宁安气得给他一巴掌,“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人呢,都哪去了?”
“他们啊……都被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