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早朝结束,各自回归府邸,王宁安一路都在盘算着,其实在东南推广棉花,发展棉纺,是有利可图的事情。
而且也是必须要走的一步棋。
丝绸、棉花、羊毛,哪怕到了后世,这也是最关键的天然纺织原料,纺织业能带来众多的就业,还能促进技术发展,要知道工业革命就是从纺织开始的,这是必须要发展的,可问题是,不能按照钱家的设想来。
做生意将本求利,一切都按照规矩,老百姓种棉花,卖给作坊,织成棉布,商人销售到各处……每一个环节,大家都有利可图,自然皆大欢喜。
可问题是一旦每年拿出两万匹,无偿给宫里。
其他的各级衙门也想要,你伸手,我伸手,都当成一块肥肉,没准就能吞了数十万匹棉布。
拿走了这么大的一块,纵然棉纺利润大,也会入不敷出,还能怎么办呢?就只剩下低价收购棉花,压榨棉农这一条路。
而且改种棉花之后,粮食需要外调,纵然老百姓能多赚一点,也可以通过粮价都给轻松剥夺了,别忘了,钱家也是东南最大的粮商。
想到这里,王宁安突然想起了明清时期的江南织造局。
要知道,明清时候,中国的纺织业冠绝世界,每年海量的白银涌入,可问题是为什么没有发展出工业,一直都在萌芽状态呢?
问题就在织造局的运营模式上面!
每年都要拿出一部分的产品,满足各级衙门的无底洞。
按市场规矩办事的商人,根本就维持不下去,只有那些特殊的关系户才能吃香的,喝辣的。这帮人上下勾结,权势滔天,压榨桑农棉农,肥吃肥喝,宁可拿着大把的白银,去寺庙买平安,也不愿意做技术革新,追求更高的生产效率……如此畸形发展,哪怕再繁荣,也架不住一顿大炮轰击。
很显然,钱家就想要做那种官商,靠着老赵家给的特权,做舒舒服服的吸血鬼……王宁安显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他这次认真了,回家之后,就找到了苏八娘。
“我本以为钱家就是个土贼,现在才发觉,我低估了人家,钱家的野心大着呢!”
苏八娘一阵轻笑,“那可不,老爷准备对钱家下手了?”
王宁安道:“该让皇家银行去苏杭一代,开设分行,让他们仔细研究一下,制定扶持纺织业发展的优惠利率,我们用贷款引导棉纺发展,走阳光大道,钱家的小人伎俩休想得逞!”
……
“他们肆无忌惮,肆无忌惮了!”
从早朝下来,钱暧就发了疯,把屋子里的瓶瓶罐罐,都砸了一个遍儿,这还不罢休,正好赶上他的儿子进来,钱暧一看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挥手,给了小胖子一个嘴巴,把这小子都打蒙了。
愣了好半天,突然咧嘴,哇的一声,就哭了。
一转身,往外面跑。
迎头正好撞上了钱夫人,钱夫人一把楼主了自己的儿子,也红了眼睛。
“老爷,你要杀要打,冲着妾身一个人就是了,何必打孩子,你想断了钱家的根儿吗?”
钱暧没有再迁就这个女人,而是冲过来,左右开弓,给了她四个嘴巴子,打得女人脸都肿了,顺着嘴角流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钱暧还怒气不息,“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谁让你乱嚼舌头根子?你可知道,儿子就是你害的,连伴读都当不上了?你还有脸和我大呼小叫?”
钱夫人被宠得有些昏了头,竟然不服气道:“你敢怪我?那些话不都是你说的,你说王家狗屁不是,你说他们的儿子不配当伴读,只能给咱儿子当垫脚石,你还说……”
“闭嘴!”
钱暧疯狂大叫,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你没长脑子啊?那话背地里能说,可是能让孩子听到吗?”想到这里,他又指了指小胖子,气不打一处来。
“还说聪明呢?你的聪明劲儿哪去了?不知道给嘴上安一把锁,什么混账话都敢说!你们害死了钱家,知道吗?”
钱暧当然有理由发怒,如果不是这娘俩坏事,儿子顺利成了伴读,他在赵祯的眼睛里,形象就不会那么差,也不会和王宁安爆发冲突,而且两家孩子都成了伴读,他就能想办法和王宁安和解,给他一点好处,也就不至于坏自己的事……从钱暧的想法也看得出来,难怪夫人和儿子不成器的,他也是一路货色,目光如豆!
正在钱暧怒不可遏的时候,突然有人送来了一封族侄钱明逸的信,钱暧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字:欧阳修盗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