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你懂的道理比爹多,怎么连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大丈夫能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彪炳史册,足以光宗耀祖!你爹在红城寨大破耶律洪基,这次出战幽州,杀死萧惠,大破十万辽兵,夺下古北口……比起古往今来的名将,王良璟也不遑多让,身为武将,做到了这个份上,也是死而无憾!”
“闭嘴!”
王宁安突然大叫起来,“不准说死!永远都不准!”
他掀翻了椅子,在地上狂躁地走来走去。
“你不是名将!你是我爹!是王家的当家人!你有妻子,有儿子,有女儿,还有孙子!再敢说一个死字,我让这些人统统都不认你!”
天不怕地不怕,视十万辽兵于无物的王大将军,居然被这一番话吓住了,仿佛一个犯错的小学生,低下了头。
王宁安凑到了老爹的面前,未曾开口,一滴泪不争气地落在老爹的脸上,很烫!
“听孩儿的话,好好养伤,一家人都指着你呢!再有……云州还没拿回来,还有那么多的土地,等着王大将军去征服呢!孩儿还等着你横扫四夷,灭国无数,燕然勒功!”
王良璟常常出口气,自顾自说道:“是啊,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呢!”他的目光坚定了起来。
“二郎,你放心吧,你爹不会垮,辽兵奈何不了我,区区小伤更不在话下!”
王良璟重燃斗志,王宁安的心放下了一半。
屈指算来,加上之前受伤的杨文广,亲爹和岳父都差点没命,狄帅又是那个样子,大宋朝的三大名将全都受伤了,光复燕云的代价还真大啊!
其实大宋的伤亡远不止如此,仔细清点,王家重骑3000,战死1500多人,伤员数百,战力损失七成!
静塞铁骑5000,战死3000,余下不足1300人。
河北军团,步兵损失13500人。
捧日军,损失3800人。
重元所部,损失17000人。
加上辅兵,还有其他的伤亡,总计4万人。
另外损失战马25000匹,消耗损失驮马30000匹。
光是人员和牲畜的损失,就几乎消耗掉了王宁安多年积累的一半还多!
事后王宁安都害怕,幸亏是打赢了,如果真的输了,让他从头筹备,积累力量,他都未必有这个决心和毅力了!
当然,宋军打成这样,辽兵也不轻松,而且他们付出的代价更多!
屈指计算,萧律部,损失骑兵超过一万五千人。
耶律仁先折损3万。
顺州一战,耶律洪基损失精锐铁林军1万8千人,皮室军近3万人,3000重骑,损失殆尽……其余追随他的部族,再和慕容轻尘死磕的时候,也损失了一万多人。
辽兵总计加起来,足足伤亡了十万之众!耶律洪基就折损了6万人!
如此伤亡,放在大宋,那也是够缓一阵子了。
落到辽国身上,直接伤筋动骨,半条命没了。
更为紧要的是耶律洪基损失了一多半的皮室军,失去了压倒性的优势,又遭逢惨败,威望尽失。
不论是后族萧氏,还是其他的部族,诸如女真等部,甚至还有耶律仁先……都会觊觎辽主的位置,接下来的辽国会有一场好戏看。
以王宁安的个性,他是真想掺和一脚,让耶律洪基彻底完蛋。
奈何眼下的幽州,乱象丛生,突然多了六州之地,还有500多万百姓,而且每一地都被战火波及,一片狼藉,原来的规矩荡然无存。
还有许多辽国贵胄残存,还有耶律重元的势力,犬牙交错,内外交困。
王宁安深知,短时间之内,大宋能守住幽州就算不错了,实在是无力染指其他地方。
当然,在面对纷繁复杂的局面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拜见祖先的遗骸!
身为王贵老将军的后人,王家子孙拼尽了全力,夺回幽州,驱逐辽寇!老家人的遗骸终于能重见天日,回归故里了!
在打败辽军的第五天,老家丁王忠,带着侄子王祥,赶到了幽州。
王忠没有后人,侄子比起儿子还要亲,尤其是听说哥哥冒死替王老将军安葬尸体,更是激动不已,非要陪着过来。
王家上下,包括大伯王良珪,三伯王良瑾,堂兄王宁宏,堂弟王宁宣,全都赶了过来。
靠着祖宗余荫,哪怕王良珪都捞到了一个七品闲差,王家上下全都穿着庄重的官服,在铁骑的保护之下,向王贵老将军的墓地进发。
“咱们终于能挺起胸膛,去见老祖宗!咱们打赢了!幽州回来了!”
王家人喜笑颜开,自豪,兴奋,骄傲,从容!
作为胜利者,一切都是他们努力得来的,问心无愧。
在人群当中,还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叫王福,一个叫王寿,他们正是王祥的那两个不肖子孙!
这俩小子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光芒万丈的王家人,脸烧得能煎熟鸡蛋,真是要命啊,他们该怎么面对王家,面对重新成为大宋子民的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