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郡王府,大书房。
赵允让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好,喝点参汤,歪在床上休息,突然外面一阵大乱,赵宗楚,赵宗懿,赵宗仆等等,在家的儿子都拥了进来。
“爹,出事了,出大事了!”
赵允让猛地坐起,吃惊地看着他们,儿子们一个个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
“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天塌不下来!”
赵宗楚仗着胆子,把金殿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爹,老十六挨打了,不过没关系,陛下把赵宗景给充军了,发配到岭南,那可是烟瘴之地,去得了,可未必回得来!”
赵宗仆也说道:“真是想不到,那个王宁安还够狠的,居然把人往岭南赶,他和赵宗仆怎么那么大的仇!”
“呸!”
赵允让听完脑瓜皮都炸了,这帮蠢材啊,真是没救了!
老东西差点被气死过去,人都说多子多福,他是多冤孽!怎么就生了一帮蠢东西,你们稍微长点脑子行不!
“你们谁了解岭南的战局?”
赵宗楚仗着胆子道:“爹,听说岭南刚刚打了胜仗,狄青把昆仑关夺了下来。”
“那狄青又是谁的人?”赵允让追问一句。
赵宗楚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东华门外的那一出,惊呼道:“狄青和王宁安过从甚密,对了,王宁安的爹也在岭南平叛。”
这时候赵宗仆也明白了,惊叫道:“这么说让赵宗景去岭南,根本是往他脸上贴金!”
几个小子总算是想明白了,他们互相看了看,一个个写满了惶恐不安,也知道自己惹了大祸,非但没有干掉赵宗景,反而又给了他一个摘桃子的机会。
岭南的叛乱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赵宗景只要走一趟回来,那就是铜打铁铸的功勋,谁也夺不走!
你说说啊,这小子彪呼呼,傻乎乎,为了个娘们,连王爷都不要了,竟然傻人有傻福,去了辽国一趟,不但和谈成功了,还彻底废除了岁币,大大露了一次脸。
把他兄弟暴打一顿,屁事没有,又有便宜等着他。
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专门照顾赵宗景啊?
赵允让人老成精,他哀叹了一声,“蠢材啊,还没看出来,这是有人要提拔赵宗景了。”
赵宗楚不解,“爹,赵宗景是宗室,提拔他能干什么……啊,莫非是要和老十三夺位置?”他这一嗓子,把其他几个兄弟都吓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惴惴不安。
早年间,赵祯无子,就把赵宗实抱到宫中抚养,后来赵祯诞下了儿子,又把赵宗实送回了府中。
谁能想到,当初的这个举动,竟然燃起了汝南王府夺嫡之心。
这些年下来,每当有皇子诞下,他们就如丧考妣,皇子一死,便弹冠相庆。十几年的折磨,差点把他们都逼疯了。
所幸赵祯年纪大了,眼看着生不出儿子,大大小小的朝臣都愿意和汝南王府亲近,眼看着大位就要落到赵宗实的手里。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的这帮兄弟眼巴眼望,盼着老十三能当皇帝,他们好鸡犬升天。
可谁知道突然杀出了一个赵宗景,这家伙绝对是宗室当中的笑柄,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
人算不如天算,去了辽国立了功,如果再去岭南,等于是一南一北,都是泼天的功劳。在众多宗室当中,赵宗景绝对傲视群雄。
至于民间,甚至朝堂,更是会产生赵宗景能办事,有才华,文武双全,任劳任怨的印象。多年来,他们拼命吹捧赵宗实,说他谦恭和善,勤俭节约,忠孝仁义,宽厚恭谨,少年老成……都是好话不假,可一点实际的都没有,没法服众啊!
赵宗楚忧心忡忡,迟疑道:“爹,就算陛下要抬举谁跟咱们唱对台戏,那也不能是赵宗景啊,不说别的,光是他那个娘们,朝堂上下,谁能点头?我大宋朝廷,从来都没有谁能一言九鼎,哪怕是皇帝也不成——这不是爹教导我们的吗!”
赵允让脸色铁青,十分不好看。
说实话,他也在犹豫,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让赵允让看穿了太多的事情。
哪怕赵祯赐婚,哪怕明媒正娶,士大夫也不会让一个出身不清白的女人母仪天下,光是这一点,就能断了赵宗景的夺嫡之路。
但凡事都有例外,如果赵宗景继续立功,继续扩大影响,说不定就有人去捧臭脚,而且眼下看起来,王宁安官职不大,年纪不大,可他的影响大!
尤其是背后还站着六艺学堂,那可是一股强悍的力量,再加上他在军中的影响力,没准将门就倒向了赵宗景,到了那时候,赵宗景完全可以和赵宗实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