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明使劲点着显示屏,仿佛将手指戳进去才肯罢休:“告诉你吧,吴清晨先生!今天下午,也就是2012年5月8日下午1点27分13秒,全世界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抬起头都可以在天上看到这里面的玩意!听明白没?看这份视频的人,按顺序你估计已经排到了二三十亿位。”
全世界都可以看见?我变成了海市蜃楼……不是,我的梦变成了海市蜃楼?
想不出季明明,或者说,想不出这么多人串通起来骗自己有什么好处。吴清晨的身体有些发软。
“哈!这还没完呢!知道我们怎么找到你的吗?”季明明麻利地操作显示屏,屏幕里的画面飞快地滑到最后面的部分:
吴清晨梦中扮演的角色有些害怕,站起来想快步走开,却一不小心拌上了树枝,跌到了石头上,脸上的表情却显得似乎还说不上疼痛。
之后没有任何衔接渐隐的拍摄技巧,显示屏生硬地跳到了最终,也就是定格的内容:
一间不大的卧室里,略微皱眉的吴清晨趴在揉成一团的被子上,左眉的疤痕,右臂的黑点,小腿的印记清清楚楚,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还可以看到对面“雪亮眼镜”、“金奖摄影”、“豪爵摩托”的硕大招牌。
“集中全国各地工商局的数据,同时有这三家店注册的街道有一百二十几处”季明明指着显示屏中的三块招牌,“我们省有七处,光是找你的人,张局长这样的队伍就有一百二十几个。”
“做梦犯法?你们干嘛不干脆去沙漠里抓海市蜃楼?”
“做梦当然不犯法。”季明明终于有了些苦笑的表情:“吴清晨先生,如果只是全世界一起看你做场梦,虽然还是会有很多人来找你,不过我们肯定不会来这么快,搞得这么紧张……张局长……”
一边说,季明明一边重新将视频往前调整了一点,将画面定格在吴清晨梦中跌到石头上的情形。
指了指吴清晨撞到石头的位置,季明明拉起了自己的警服,露出了腹部----
和腹部一处明显的红痕。
同一时间,季明明叫了一声的张局长不知第多少次地叹了口气,同样拉起了衣服,露出了腹部的同一位置,以及同样明显的一处红痕。
看了看瞠目结舌的吴清晨,季明明不肯罢休:“还有……这几位同志,现在我应该可以临时指挥你们,麻烦你们也给这位绑架犯看一看他犯事的证据吧。”
三位军人嘴唇和喉咙微微动了动,大约是通过喉麦请示,十几秒之后,整齐划一地将枪支放到座椅旁边,撩起了作战服的上身:整整齐齐的六块腹肌上,印着一块明显的红痕。
“明白了吗?”季明明放下上身的警服:“就目前的调查和统计来看,无论男女老少,甚至医院里刚出生几秒钟的婴儿,刑场上刚刚枪决的死囚,身上都突然多出了这个红印……此外……”
“……做梦的吴清晨先生,现在醒了没?”
吴清晨下意识地拉起了衣服,望向自己的腹部: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痕迹。
“这就是我们来这么快,对你这么紧张的原因。”张局长终于开口:“吴清晨先生,季警官的说法……还算有点道理。就过去的事说,你已经对全球六十亿人造成了过失伤害,就将来的事说……你确实绑架了全人类。”
“可是……可是这只是一个小红印……”吴清晨朝自己腹部慢慢地比划,好象这样能显得更加轻微似的:“你们就这么确定和我有关?甚至以后也和我有关?”
“没错,我们不确定,未来的事情谁能确定?”季明明望着吴清晨:“你能确定?换你你怎么办?”
“我……”
“好了……”季明明摆了摆手,“到机场了,先车下吧。”
机场?正不知道换自己该怎么办的吴清晨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商务车已经停了下来。
到机场了?什么机场?
从没听说过江县存在机场的吴清晨奇怪地看了看窗外。
两旁依然是高速公路的沥青路面,隔离绿化带。
这条高速公路吴清晨经过了许多次,对它的印象很深,从两旁的景物,吴清晨可以确定,这里绝对还是高速公路,而且是刚刚离开江县不远,一段距离至少超过五公里的笔直路面。
一面中年军人拉开了车门,走下商务车,吴清晨立刻知道了机场的意思。
停下的车队之前,吴清晨几十米外,一个庞大的身躯占在六车道的中间,展开的两翼分别掠过了绿化带和矮护墙,几乎霸占了双向的全部十二条车道。
一架停在高速公路上的运输机!
“吴先生,时间紧张,请吧……”吴清晨已经在房门口见过的年长军人递过一件夹克,“边走边穿。”
夹克很重,刚接过来时吴清晨差点脱手。
向运输机尾部已经放下的斜门走去,已经穿上夹克的吴清晨感觉身上重了好几公斤,双腿加倍用力才赶上同行十几人的快步。
年长军人注意到吴清晨只是略微皱眉,并没有什么不适,明显松了口气:“坚持一下,全球禁飞协调非常困难,我们的时间非常紧……另外,我们必须保证效果……同样效果的防弹衣,这已经是最轻的。”
队伍很快跑上斜道,几乎没有任何延迟,斜道快速升起,伴着巨大的轰鸣声,被众人扶上座位的吴清晨感觉一阵明显的加速度,运输机飞上了天空。
这个时候,吴清晨才有空看了看四周,两旁是一排长长的座位,上面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军人。五六米的过道前端停着几辆型号不一的装甲车,最里面的位置摆着一张金属长桌,上面杂乱摆放的十几台计算机间,夹杂着另外一些吴清晨不认识的仪器,地面上一串串的电线和网路画出一个丑陋的蜘蛛网,网上还堆着一个个小型设备。
年长军人,中年警官,张局长,十数人围在桌旁,计算机的显示屏,投影仪的幕布,不知名仪器的提示灯,众人快速而激烈的交谈,争先恐后地散发出一波又一波的紧张气氛。
“休息一会……”机舱里的环境加上运输机本身巨大的噪音,坐在吴清晨身边,季明明将耳塞按住很久才听清里面传来的指令:“抓紧时间休息休息,接下来估计很长时间你都会很忙。”
说完,季明明的嘴唇和喉咙又开始活动,大约是开始汇报或者提出新的建议之类。
于是没有人再和吴清晨说话。
再看了看四周,吴清晨闭上了眼睛。
一路上事情不是太多,季明明提醒了吴清晨几次“不要睡着”;
飞行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候,一位也不知是否看见过的中年军人给吴清晨的防弹衣外又套上了一层救生衣;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一位全副武装,背着一个大号降落伞的军人走过来,和吴清晨身边的另一位军人更换了座位。
大约两个小时左右,飞机降落。
地点又一次不是机场。
临时机场的名字,吴清晨倒是很熟悉,全国人民也都很熟悉:
它叫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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