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过去了。
小克劳奇小心翼翼地从画框边露出半张脸,确信屋子里没有任何不适宜围观的情形后,才回到自己常待的位置。“他走了?”
安德鲁略一点头。他还在回忆赫敏离开时爆红的脸颊,有些漫不经心。做的时候完全想不到,事后才知道害臊,倒也非常符合格兰芬多冲动而不计后果的性格。
小克劳奇注视着他,没有出声。
沉默延续了一阵子,直到安德鲁没法无视这种不正常。“你有话要说?”
“明摆着的。”小克劳奇还是紧紧地盯着安德鲁,“刚才我只是一个猜测,但你们真的……”他似乎噎住了。
“真的什么?”安德鲁接话,没特别反应。
小克劳奇微不可察地深呼吸。他在离开的时间里已经思考过,这会儿只需要把组织好的语言说出口:“我认为你变了。”
他说话的语气和内容让气氛严肃起来,但安德鲁依旧没特别反应。“愿闻其详。”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的相处具体是怎么回事,”小克劳奇说,蹙着眉,“但就今晚来说,你的反应至少有三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别说这些事情了,这是我私人的事情,还是谈谈计划吧。”安德鲁颔首,仿佛他不是早前意乱情迷的人之一,“有什么消息吗?”
如此平静让小克劳奇措辞更谨慎了些。“好吧,关于布莱克的事情,你似乎和他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如果我没弄错,你一开始并不想见他。你不可能预料不到他的目的。而如果你决定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亦或者不给他留下真正的机会,你有至少一百种方法让他找不到你。”
安德鲁没有反驳。他依旧看着桌子上的某处,烛光在他眼窝里打出晦暗不明的阴影。“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小克劳奇眉头锁得更紧,但他还是说了下去。“后来你尝试说服他。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这种办法并没有错。但我注意到,你的发言实质上完全基于他的立场。你什么时候会从别人的角度考虑了?更别提在你最为鄙视的东西上?还是说,你假装如此,好让他……”
“好让他实践自己刚刚的宣言?”安德鲁面无表情地接道。
小克劳奇微微瞪大眼睛。“所以你确实是故意的。”他恍然,“你捏准了他!”
“事实上,只有一半。”安德鲁微微向前倾身,没有完全肯定。“我从没不切实际的希望,而他有。那我就得迫使他认清现实——要么抽身,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他的声音忽而变得低沉,“无论如何,他都无法退出。”
小克劳奇没显出更多的讶异,但他眉头并未松开。“你确实想要他帮助我们?说实话,小天狼星虽然背着布莱克的姓氏,但是他的能力”
“有什么问题?”安德鲁回以哂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我们需要的又不是布莱克的战斗力。有的胜利需要魔杖,而有的,需要是名誉。”
“我万分赞同你。只要你想,你对他做什么都无所谓:不管是杀了他,用夺魂咒控制他。”小克劳奇小幅度颔首,又摇头,“但你听听你刚才说的——什么叫抽身的最后一次机会?”
“因为哈莉·布莱克---那个女孩,更加重要。”安德鲁不太认真地回答,用修长的食指支着下巴。
小克劳奇一瞬不瞬地注视他,再次缓缓摇头。“实话说了吧,如果不是我看到了前情,很难想象你会这样收服布莱克,即使到现在我依旧惊讶。”
安德鲁掩在阴影里的眼睛终于抬了起来,漆黑莫测。“直接说你的结论吧。”
小克劳奇迎上那种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妙的预感。“我刚刚已经说了,你想对他做什么都无所谓——不管是因为哈莉·布莱克还是贝拉那个食死徒,因为忌惮未知而试探他,亦或者因为无法获取更强大的力量控制他。”他略一停顿,“也无所谓。但无所谓的前提是,你把他当成一个有潜在威胁的敌人,或者可能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但是他毕竟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人,你要小心邓布利多。”
“怎么?”安德鲁平静地反问,“你觉得邓布利多还怀疑我吗?”
谈话开始以来头一回,小克劳奇犹豫了。迟疑了半晌,他才回复:“我不那么认为。但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确实强大,就算他暂时信任了你,并不代表他会一直相信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要提防邓布利多?”安德鲁轻声追问,依旧很平静。
小克劳奇又犹豫了。“或许吧,你知道,我这些年的经历,很多时候都是极其痛苦的。”他口吻里满是苦涩与不甘,“这中间的种种,我越是回忆,越是难受。很想回到过去,对那个不可一世年轻人,劝劝他,让他能走上正常路。”
安德鲁没有发怒,也没有正面回答。“我知道,你不想我和你一样。”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尾,然而小克劳奇很快就明白了,脸上瞬时浮现出真正的惊诧。“确实。不管以什么样的标准,你也是不同的。”更仔细地揣摩安德鲁的神情,“所以,我希望你能成为我从未成为的那个人。”
屋子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或许我们都希望自己能成为心中想要成为的那个人吧。”在几乎足够入睡的时间过后,安德鲁才用一个感叹句作出回答,声音前所未有的低,也不那么肯定。
他没说下去,但后头的意思不言自明。他们谁也没预料到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换句话来说,如果对方不是小克劳奇,事情不可能变成这样。
小克劳奇震惊至沉默,最后取而代之的是满腹疑虑。“你知道收回魂器的方法有关系吗?毕竟人的灵魂状况对思维乃至情感有不可忽视的影响,伏地魔居然找到这样办法,这可是一个很关键的事情。”他尝试提出他更能理解的可能。
安德鲁摇头。“不能确定。”他支着下巴的手指蜷曲起来,直至用凸起的关节抵住,目光毫无焦距,“没人尝试过他做的事,任何可能的后遗症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