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是中国的京戏了,锣鼓一点,乖乖隆冬强,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今日的头一处戏就是《八里桥》,这又是政治极为正确的戏,在这样的场合,不用这样的大戏是说不过去的,左宗棠看着《八里桥》洋洋得意,“接下去,老九,”他对着身边坐着的曾国荃笑道,“咱们也可以上这里头了!”
曾国荃也捻须微笑,“钦差大人,谭鑫培自然要来演您了,可这杨万楼,到底要归我才是!”
两个人哈哈一笑,举起酒杯互相敬酒,昔日心结自然不用说了,就在这一次酒中烟消云散,正是因为大胜,所以才有这样的心胸。
高心夔和王恺运坐在一起,上首的孙玉文对着王恺运十分看重,连连举杯敬酒,王恺运也不马虎,礼仪周全,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高心夔主持中法之战后勤所有事务,王恺运随圣驾参赞军政,都是一等一的功勋,又是慈禧太后最为信任的“北门学士”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什么时候外放总督,或者入六部执掌部务,抑或加封大学士,甚至再进一步,入军机处当差,也不是不可能的,孙玉文最会未雨绸缪,这样的好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王恺运也十分得意,眉飞色舞,丝毫未见矜持之色,他对着边上依然温和的高心夔笑道,“伯足你是做什么,筹谋多年,换来今日大胜,虽然不能够志得意满,但偶尔放纵一两回,也是无妨,有什么可担忧的?”
“我担忧的绝非国事,而是担忧你啊,”高心夔低声说道,“老大人复职,你在里面出力最多,”他抬起头打量了远处高踞台上看戏的慈禧太后,“西圣心里是最清楚的,老大人昔日和她掐的那么厉害,如今虽然臣服,可这心里说不定还有疙瘩,西圣虽然心胸宽阔,可到底是一女子,她说不定早就已经厌恶我们两个人心念旧主,可老大人昔日知遇之恩,我自然要粉身碎骨报答之,壬秋兄你才干胜我百倍,我死不足惜,可你如果被西圣厌恶,这就绝不会是好事情了。”
“不管以前如何,西圣之恩,也是大过于天,”王恺运轻声说道,“我自从见到西圣之后,就知肃顺,不能够成大事是有原因的,肃顺其人,太过高傲,目中无人,而西圣虽然也是雷厉风行,但却知道联吴抗曹,借力打力,肃顺不是西圣的对手,但是我自然也知,肃顺昔日的知遇之恩,故此,我这些年,差事之外,我更多就是找着机会,让西圣能够用肃顺,让老大人起复,重入京师,一来是报昔日之恩,二来也是让西圣有人可用,第三,最要紧的就是让老大人能够一展心中抱负!”
敬天殿之前,王恺运侃侃而谈,丝毫不为面前的歌舞表演丧失了理智,从这一点来说,高王二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面前的繁华而忘却初心,“昔日诸葛亮遇刘先主,你可知水镜先生说了一句怎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