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利人头在此!”
李蔚整个人颤颤巍巍,半个脸上全是血迹,这时候刚好是余晖漫天,太阳慢慢落下山峦之中,只留下最后最热烈的辉光,李蔚浑身湿漉漉的,虽然穿着黑色的衣服,金色的阳光却给他的浑身镶嵌上闪闪发光的金边,无数人听到这一日,或者是这一辈子之中最为动听的话语,每个人的脸上不禁自然的勾起了微笑,充满了幸福和愉悦。
“李威利人头在此!”
“杀了李威利!”黑旗军们之前拖住所有法军就是为了这个机会!
杀了李威利的机会!
时间倒转到一个时辰之前,破旧的关帝庙内,一个士兵伸出一把刀,干净利落的捅进了四肢被绑住的一头肥猪的脖子,鲜血并进,飞溅着流进了放在地上的大木盆,如此杀了三四头猪,地上的几个大木盆满满当当的装满了猪血,唐景崧瞧着不明所以,若是要犒赏三军,如今却也还没到大胜的时候,杀这么多猪,做什么。
刘永福就站在台阶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士兵们如此操作,远处隐隐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火枪声,显然法国人在逼近了,不一会,之前一直在休息的百十人的预备队伍进来了,个个满面怒火,这个怒火就是因缘于自己无法上阵杀法国鬼子的怒火,这些人里面就有浑身是伤口的李蔚,刘永福扫视所有站在台阶下的人,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法国人势大,火器凶猛,我老刘虽然狂妄,但是敌人的深浅,我是知道的,老实话,在平原,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但是我把之前的大多数兄弟们都放在南坡,不是要让他们白白送死,只是想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能够拖住他们,之后再慢慢把法军引导着纸桥左近山地来,不是平原,法军的冲锋就排不上用场,他们的火枪齐射也排不上用场,但是,你们,”刘永福走下台阶,“绝不是在纸桥和法国人争斗的主力。”
“你们要去山坡上!”刘永福指着关帝庙外的山丘,“本座会把你们放在最后一排。”他用脚提了提地上的木盆,整盆的猪血晃晃荡荡,“你们抹上猪血,就在后面等着,等到前面的人溃散的时候,拿着刀躺在地上装死,等到法军的主力尽数都抵达关帝庙的时候,你们再听我号令,我们前后夹击,一定能够把这些法国人留下来!”
“所以那一刻你们一定要记住自己是死了,”刘永福冷漠的说道,语气十分无情,“忘记自己还活着,忘记自己是黑旗军,任何人踩到你,踢到你,拿刀捅到你,你都不会有任何动静,如果有一点点的动静,那么接下去,我们这些所有做的准备,之前牺牲的所有兄弟,都变成了白费,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李蔚等人大声的喝道,他们的脸上尽是刚毅之色,明白这一去,危险比任何一次行动都要大,但是只要忍得住,忍得住!那么收益也绝对比任何一次都要大!
所以在法国人越过战场的时候他们没有动,在发射大炮朝着自己的袍泽屠杀的时候,他们咬着牙也没有动,大雨慢慢的从他们的身体上漫过,他们也没动,终于忍到了这一刻!
刘永福哈哈大笑,“好一个李蛮子!”他的想法只不过扬长避短,借着地形,和黑旗军自身的优势,将他们引来,削弱法军的优势,并用假死之计两相夹攻,若是能用人命换得重创法军,或者是逼退法军,能够让国内见识到自己对于法军的牵制力,那么目的就已经达成,却没想到得陇望蜀,天降横财,居然杀了李威利这样一条大鱼!
他下达命令,“法人军心已失,即刻宣布李威利已死,所有法军,尽数砍杀,不留活口!”
不用黑旗军来宣告,法国士兵业已看到了那个野蛮的中国人拿着的人头,虽然人头远远的看不真,但是看到了四处逃窜的法国士兵就知道,李威利上校阁下,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两军到这个时候已经鏖战了接近五个小时,早已经都身心疲惫,只是全靠着一股子气提着这才能够咬牙坚持,如今这些黑衣人神出鬼没似有神助般从天而降,片刻之间,顺利的解决了法军的主帅,岂能不叫人胆寒?除了战场中心的卫维斯被黑旗军们团团围住无法动弹之外,战场角落里的法军已经连忙各处逃窜了。
卫维斯到底是军人,见到这个时候虽然绝望却也还是十分镇定,呼喝着指挥法军准备突围,刘永福看到了山坡上的李蔚等人也纷纷冲了下来厮杀,却被卫维斯等人堵住,他眯着眼,大喝一声,“拿弓来!”
天色微暗,丝毫不影响刘永福弯弓瞄准,他眯着眼双手猛地一拉,弓如满月,铁箭就闪电般的射了出去,一箭就射中了卫维斯,插进了他的胸膛。
卫维斯应声倒下,这下更是群龙无首了,法军乱成了一团糟,刘永福哈哈大笑,“都给老子抓住了!一个也不许跑!”
唐景崧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见到了如斯战局,漫山遍野都是尸体和血液,不由得腹中翻江倒海,扶着庙门就哇哇大吐了起来,这时候刘永福心情极好,转身来朝着唐景崧走去,拉起了唐景崧,“唐大人第一次亲临战场就有如此胆气,实在不是普通人,这场面吓人是吓人了些,日后件习惯了,想必是无妨,之前立下大功劳的那几头猪,想必这时候可以叫厨子下锅煮起来,等待兄弟们凯旋了。”他看着漫山遍野似乎在追赶猎物一般的黑旗军,不由得露出了笑意:靠着今日之战,黑旗军总算有了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