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只见庙外走入个男子来,却头戴紫绒毡笠,身穿蓝布直裰,足登布履,腰系搭膊,那妇人在后面用两手推着他走。
那男子垂头丧气,一直到正殿台阶上坐下,眼望着西北,长叹了一声。
只见那妇人取出个白棍儿来,长不过七才、梁山伯点头称是,他们看得出来,这个吊死鬼的道行不浅,但是受了师父一记丹气金光,怕是受伤不轻。
杨晨于是运转法力,神光罩体先入殿中,次到西廊,都细看了,仍是一无所有。
随即到那男子面前,也蹲在槅子下,问道:“你这汉子,为着何事,却行此短见?”
问了几声,那男子总不言语。
杨晨道:“你这人好痴愚,你既肯舍命上吊,你到不肯向我一说么?”
那人道:“说也无益,不如死休。”
又道:“你既这般谆谆问我,我只得要说了。离此庙五里,有一范村,就是我的祖居。我父母俱无,止有一个妻房,到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十二三岁的也有,六七岁的也有。一家儿六七口,都指我一人养活。我又没有田地耕种,不过与人家佣工度日,今日有人用我,我便得几个钱养家,明日没人用我,我一家就得忍饥。本村有个张二爷,是个仗义好男子,我也常与他家做活。他见我为人勤谨,又知我家口众多,情愿借与我二十两银子,不要利钱,三年后还他,着我拿去做一小生意。我承他的情,便去雁门关外贩卖烧酒。行至东大峪,山水陡至,可惜七驮酒、七个驴,都被水冲去。我与驴夫上了树,才留得性命。”
二十两本银全丢,还害了人家七个驴的性命,回家没面目与张二爷相见。
不意人将折了本钱的话,向他说知,那张二爷将我叫去,备细问了原由,反大笑起来,说道:’这是你的运尚未通。我今再与你二十两,还与你一句放心话:日后了财还我,没了也罢了。’
我又收他银两,开了个豆腐铺儿,半年来,到也有点利息。
又不合听了老婆话,说磨豆腐必须养猪,方有大利。
我一时没主见,就去代州贩猪。
走了两天,都不吃食水,到第三天,死了两个,昨日又死了一个。
我见事已大坏,将剩下这两口猪要出卖于人,人家说是病猪,不买,没奈何减下价钱,方得出脱干净。
连死的并活的,止落下五两九钱银子,到折了十三两九钱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