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将琴拿起来细细观摩了一番,像是在彼此告别。随后将琴放在膝上,轻轻弹起当年他教我的那首曲子。我不由得拿出笛子与他合奏。
我与他交集原本少得可怜,此刻脑海中浮现的也不过是幼年与他相处的短暂时光。我心中感叹,要是故事有个好的开头就好了,老夫人也会寿终正寝,我也没有这无比尴尬的身份……
可是世间没有两全法,若是没有那样开始,我又怎么遇见卫青呢?
好吧,不去再假设了,改不了的便不去改了。啊,故事和历史是一样的,都是写好了的,我们只要把自己的那一部分演完就好了。只是这个故事里有我,历史里有我吗?真希望在没有记录在书上的历史长卷中,是有我这一笔的。
我希望我那一笔与卫青息息相关,我就是他三个儿子的娘亲,就算之后他会迎娶平阳长公主又如何?他爱的始终是我,不是吗?
李延年喜极而泣自是感激万分,毕竟他这个音痴对乐器的钟爱程度几近疯狂,这次这稀世好琴从此便真正的名正言顺的属于他了。
这边李延年还在千谢万谢我大哥赠琴之恩,那边便有宫人敲门进来,喧旨要韩嫣公孙傲卫青一众进宫觐见。
韩嫣脸上有些疑惑,却也匆匆上了马车离开了。我也有些疑惑,不是说刘彻今早才下了旨要韩嫣在家悔过的吗?怎的朝令不到夕时变改了呢?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怕真是有急事——今日本是公孙傲休沐之日,若非急事定不会招他觐见。况且卫青的身子也才好,晌午才叫人去宫中禀报,按理说刘彻要下旨,也应该下道让他安心养伤的旨意,断然没有匆匆觐见的道理……
思及此,我心里有些不安。
送走了卫青公孙傲,我和大哥及李延年,才关了院门转身走了几步,度到廊下。
李延年与大哥依然互引为知己了,二人端坐于廊下品茶,闲聊。
忽然,大哥意味深长的对我道:“不想韩嫣的功夫竟如此了得,倒不知他师承何处,竟能将内力注入人体将关节封住。”
我道:“韩嫣比之易山如何?”
李延年不关心我们所谈之事,他又是伺候惯了上位者的,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便在一边弹弄着他的琴,将我与大哥“屏蔽”了。
“他二人未曾真正交过手,不好多定论。”大哥顿了顿又道:“他二人身份际遇不同,韩嫣身居上位,招式多以攻为主,且习武之人招式跟着性情走,韩嫣霸道又多变无偿,易山……总之,吃不了大亏就是了。”
但绝对赢不了韩嫣?易山的造诣应该在韩嫣之上,只是他身居下位,有些奴性,一身武功不过是要保护主子或是执行任务而已,难免畏手畏脚,招式多以守为主。比起韩嫣自信的出其不意的招式,要是易山在没有任务或是没有顾忌的前提下,他坚毅稳重的招式自然是吃不了亏的。就怕……
上次易山折在韩嫣手里,一是韩嫣因为我的事,激发了潜能,二自然是因为韩嫣不择手段攻击大哥的缘故。韩嫣并非君子,也没什么原则,只要对他有利,他才不管那么多。倒叫一心为主的易山落下风了。所以大哥才说易山吃不了大亏。言下之意是易山占不到韩嫣便宜,却也只是吃点小亏而已。
韩嫣那家伙,谁能占到他半分便宜?不吃大亏已经是转了大便宜了。
我这样想着。大哥忽一脸惋惜的摇头道:“一番接出才知坊间传闻不可信,韩嫣并非只有一副好皮囊……唉,他确实是个不世出的人才,可惜……”
“可惜什么?”
“你……很在意他?!”大哥的语气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向我肯定。
听出大哥话里的不同,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有些窘迫,只有问道:“大哥在可惜什么?”
“可惜……”大哥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他脸上的笑,变得有些无耐,又瑶瑶头,并不再说下去了。
我心中憋得慌,这些喜好玄学的男子,惯会吞吞吐吐,说话露一半留一半,故作神秘。我正要逼问大哥,忽又闻叩门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