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宫廷夜宴（中）
夜明宫是皇宫里最华丽的宫殿，也是宫廷宴席的必选之地，整个殿身的廊柱是方形的，望柱下有吐水的螭首，顶盖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殿柱是圆形的，两柱间用一条雕刻的整龙连接，龙头探出檐外，龙尾直入殿中，实用与装饰完美地结合为一体，增加了殿宇的帝王气魄。
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铁链各与力士相连。殿前两明柱各有金龙盘柱，殿内为梵文天花和降龙藻井。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内陈宝座、屏风；两侧有熏炉、香亭、烛台一堂。殿前月台两角，东立日晷，西设嘉量，陈设精致大方，显帝王尊贵。
坐在上方的梁文帝今日龙颜大悦，“诸位爱卿，今日乃除夕之夜，朕设宴与卿同庆，各位不需多加拘束，尽兴便好。”
“谢皇上赐宴，恭祝我梁国国运长隆，福泽绵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子们，皇子公主们，嫔妃们，各家公子小姐们起身举杯，场面好不热闹。
“哈哈，好，好，好！夜宴开始，诸卿家都坐，来人，上歌舞。”梁文帝一声令下，歌女们鱼贯而入，丝竹声起，起舞翩翩。
梁文帝左边坐着皇后，右边是刚来的嫣贵妃，已有近五个月的身孕的她依旧光彩照人，不似寻常妇人般臃肿，小腹微微凸起，我见犹怜的模样。
苏晚照坐在了不显眼的位置，注视着在场的每个人，在这种场合下，低调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苏晚照举起眼前的琉璃盏，与疏陌熙遥遥举杯，示意自己的平安无事。
“皇上，臣妾听说从云王遗留在世的晴空公主也在此，可否让臣妾见见？”嫣贵妃轻启朱唇，娇声软语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苏晚照本想着就这样不显眼的过完夜宴，可明显她倒成了这次夜宴的最大头条。苏府灭门，仅剩她一人，得皇恩眷顾，成为仅次于皇后嫡女的尊贵公主，这些无一不让她成为了此次的焦点。
“晴空参加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苏晚照起身参见。
“好个伶俐的丫头，抬起头来让本宫好生看看。”寻常家的小姐第一次进宫见到这样大的场面早就不知所措了，这个丫头怎会如此淡定从容。嫣贵妃心中疑虑。
“是。”苏晚照抬首。
“啧啧，生的如此眉清目秀的，幽若，可与你有的一拼了。”嫣贵妃对着文幽若说道，眼眸深不见底。
文语嫣与文幽若乃同父异母，二人也一直面和心不合，在文语嫣未入宫前二人便已是对头。在外人看来嫣贵妃对妹妹极好，但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间所谓的姐妹情分不比陌生人好多少。
“晴空公主天生丽质，幽若不敢与之相比。贵妃长姐可别拿幽若开玩笑了。”文幽若回道。
呵呵，文幽若这丫头什么时候变了许多，她一向以自己的容貌为傲，听到有人说别人比她美，她可是会当场气的跳脚的，哪像现在这样不咸不淡的回了几句，看来那个二夫人倒是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啊，嫣贵妃垂眼默想。
“晴空公主初次进宫，本宫赏你红宝石耳坠两副，当做见面礼吧。”嫣贵妃说着，“海棠，回头拿给公主。”
“爱妃可真是心疼公主，朕记得你是最爱那副耳坠的了，怎舍得赠与公主？”梁文帝笑着说。
“臣妾看着公主便觉得喜欢，好似前世是一家人似得。”
呵呵，一家人？会灭了我满门？苏晚照在心里冷笑，面色不变，“谢娘娘赏赐。”
苏晚照坐回原位，暗暗松了口气。
“大哥，二哥，听闻前不久二位哥哥去了江州巡视，江州贫瘠地选，哥哥们劳碌了，三弟在此敬哥哥们一杯。”疏陌熙举起酒杯向大皇子，二皇子敬酒。
“三弟言重了，为父皇分忧儿臣在所不辞。”大皇子疏成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想当年三弟立下战功赫赫，还成了我们兄弟当中第一个封王之人，哥哥们今日所做的与三弟相比还难望其项背啊。若是三弟能骁勇如当年，还哪有我们兄弟的事啊。”
“大哥，酒还没喝多你就醉了说胡话了吗？”二皇子疏成赫看着疏陌熙渐渐冷下去的眼神，拽了拽疏成琨的衣袖。
“瞧瞧我这记性，”疏成琨拍了拍脑门，仿佛恍然大悟，盯着疏陌熙的腿，“竟说到了三弟的痛处，是大哥的错，大哥酒后胡言了。”
“呵，三弟怎敢怪罪大哥。”疏陌熙依旧笑的如沐春风，目光却冷的让人窒息。
“大哥酒喝多了就早些回宫吧，省的一会儿又说话说错了惹得父皇不高兴了。”在疏陌熙旁边的疏清影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缓缓说道，“皇兄，大哥都说自己醉了，犯不着与个醉鬼浪费口舌。”
“你，疏清影，说话不要太过分！”疏成琨被莫名其妙的骂成醉鬼，不由得火了。
“是我过分，还是大哥过分，说话处处指着别人的伤痛，存心的吧。”疏流影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六弟，别闹了。”疏陌熙使了个眼色，疏流影满不服气的转过头。
“好了好了，一个一个都是兄弟手足，当着众人的面还吵，当朕是不存在吗？”皇帝看看四个儿子吵了起来，还是在这等场合，不禁有些愠怒。
“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老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以后那些个事就别提了，别惹得老三不痛快。老六，对兄长说话要讲究长幼之序，这般没大没小，读的书都混忘了吗？”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
“罢了罢了，今儿个是除夕之夜，坐下来好好看歌舞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朕又怎么会惩罚，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唉。
“父皇父皇。”坐在一旁的凝舞公主突然起身跑到皇帝身边，抱着皇帝宽大的袖袍“年年都看这些歌舞，好没意思啊，今年可不可以有些新花样啊，凝舞想看其他的。”
“朕的小公主，你想看什么啊。”皇帝抱着小公主，笑着问道。凝舞公主虽不是皇帝的第一个公主，可确实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无论公主做了什么，皇上都不会责怪。宫中人皆说，若是凝舞公主为男儿身，那么太子之位定是她的，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悬而未决。
“凝舞听说啊，各位大人们家的小姐公子们都有着自己的一技之长，何不趁此机会让我们开开眼界啊。”凝舞眨巴着小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
“嗯，”皇帝略微沉吟，“朕觉得不错，皇后以为如何。”
“臣妾也觉得甚好。”皇后点点头。
“那好，诸卿家的公子小姐们，若是想展现一技之长尽可上前，朕当重重有赏。”
金口一开，席中便炸开了锅，尤其是那些个公子小姐们，一个个跃跃欲试。要知道能在御前表演是个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若是得到皇帝青睐，男子便可平步青云，女子便可觅到佳婿。谁又会错过呢，呃，当然，除了苏晚照。
苏晚照听到这话不由得缩了缩身子，让自己显得更加不起眼，你们表演吧，你们表演的，我是透明的，你们都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苏晚照干脆闭眼默念看不到我，这好笑的模样落到了疏陌熙的眼中，疏陌熙不由得弯起了嘴角，之前的不悦一扫而光。
“皇上，臣女文幽若，右丞相之女，愿为在座献舞一曲。”文幽若从席中款款而出，清秀灵动，令人赏心悦目。
“好！”皇帝带头叫好，“果真巾帼不让须眉，看看你们这些儿郎，倒让个小女子抢了头彩，哈哈哈，文爱卿教女有方啊。”
“不知文小姐要舞何曲？”皇后问道。
“凤栖梧。”
曲名一出，席中便炸开了锅。
“凤栖梧在舞曲里可是难度最高的，很多有名的舞女也不一定能跳的好，女子需自小习此舞才能领悟其中奥妙，其中有以高度的旋转为最难，一不小心不仅跳不出其中之美，反而会落的个难堪的下场。”林婉和不禁出了声，御前跳凤栖梧，她真当有如此把握。
“皇上，皇后娘娘，幽若自小习凤栖梧，请准许幽若一舞。”文幽若再次请求。
只要让我这一舞，不仅会使皇上皇后对我另眼相看，更有可能会让那个人注意到我，只要是为了他，舞一曲凤栖梧又如何。文幽若温柔地注视着那人，神色迷离。
“朕很是想看看你舞的凤栖梧，准了。”
换上舞衣，丝竹声起，那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似水的精灵般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似丝 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