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父沉默片刻,抬眼盯着方兰:“方兰,你关心弟弟,是好事儿,姐弟嘛,就该相互扶持、帮衬,可,这两口子过日子,是他们自个儿的事儿,方平也不小了,三十多了,孰轻孰重、孰是孰非,他拎得清,咱们这些亲人,就不要掺和了,有些事情吧,越掺和越乱!”
方兰狐疑的望着父亲,又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母亲,突然惊呼:“妈,您的脸——这些伤是谁弄的?”
方母不自然的抬手扒拉了一下头发,一缕头发垂下来,遮挡住伤痕,紧张的说:“自个儿不小心撞的!”
“您撒谎——这明明是指甲挠的,哪儿是什么撞的!”方兰警觉的瞪着眼睛,在屋里扫视,目光落在凉台上的晾衣架上,看到上面挂满了方平和冰冰的衣服,心中恍然大悟。
方父见蒙混不过去,把责任揽到自个儿身上:“你妈脸上的伤,是我弄的,前几天,我俩闹了几句嘴,一时没忍住,就——”
方兰怒目瞪着父亲,转而又瞪着母亲,面孔紧绷,冷若冰霜:“好啊——在你们的眼里,我就是个外人——你们防我,就跟防贼一样——”
方母痛心的用手指抓着自己的大腿,方父怒喝道:“方兰,你说啥混账话呢?当爹当妈的,啥时候把你当外人了?”
“真没把我当外人?爸、妈——你们拍着良心说说,我跟方平,你们啥时候一碗水端平过?”方兰气愤的站起来,指着凉台上挂着的衣服:“睁着眼睛,还跟这儿说瞎话,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方平和冰冰怎么住在这儿?是被那只骚狐狸撵出来了吧?”
“方兰,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方父满面怒容,方母泪水盈盈,捂着胸口,痛苦不堪的指着方兰:“你走——回你自个儿家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妈,这话可是您说的——合着您这意思,就是说,我方兰不再是这家里的人呗?”方兰感觉悲戚,内心涌起一股苍凉:“好——我走,我这就走——你们不要后悔,日后,就算是你们两腿一蹬,闭了眼睛,也别再指望我来看你们一眼——”
“你滚——我不稀罕你来看我——”方母痛哭失声,方父捶胸顿足,方兰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老头子——”方母靠在方父的胸口,泪流满面:“我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哦——临老临老,惹得一身骚啊——”
“老婆子——别多想,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啊,还是把这把老骨头保养好吧,咱谁也不靠,老两口相互搀扶着往前走,能走多远走多远,能多活几年,就多活几年——”方父拍打着方母的后背,安慰着她,实则,他的心也在滴血。
平心而论,老两口对俩孩子问心无愧。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俩孩子小时候,方兰个性强,又比方平大几岁,总是多吃多占,欺负弟弟,老两口看在眼里,自然会阻止,少不了批评教育她。
哪晓得,方兰非但不改,反而怨恨起父母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死性不改,耿耿于怀。
话说回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爹妈的,哪儿有不疼爱自家孩子的,虽说,方兰结婚,家里没给她置办婚房,可,嫁妆可一点儿都没少她的,他们两口子能顺顺当当的开店做生意,不也是娘家爹妈帮衬、支持的嘛。
方父、方母想起来,心就剧烈的疼痛,不是当爹妈的不待见方兰,而是,被她吵怕了,只要她在,耳根子难清净,吵上一次,至少得少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