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爷一路车马,忐忑难安,终于进了宫门,临面君时,终于也劝自己找到了视死如归的平静。
主仆二人,如果那管家还能算是荣王府的仆,随内侍到了章光殿外。等向内通报得到传召后,荣王爷独自进了殿内。
熙阳帝没有伏案批阅奏章,正坐在半局残棋前独乐。见他进来,面上带着少有的浅浅笑意招呼道:“允弟来啦?快,过来坐。陪朕下完这局棋,正好也一处说说话。”
“臣,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荣王爷对于皇帝陛下这令人意料之外的亲近并不敢放纵,仍是步步谨慎地上前,然后规规矩矩叩礼问安,之后再谢恩赐座,最后小心翼翼地领座相陪。来此之前,他已狠狠尝过意外的滋味了。皇帝喜欢制造意外,他可不能对意外感到惊喜。皇帝给的意外,那是生死无常。
陪着熙阳帝落了几颗子,却不见他开口。荣王爷想着,他方才有言在先——坐、下棋、说话。金口御言乃是圣旨,皇帝陛下不肯开口,那他也得遵旨“说话”啊。又等了片刻,仍是不见熙阳帝出声,荣王爷便斟酌着奏禀道:“禀皇上,臣有一事感到棘手为难,想请皇上赐教,好为臣指点迷津。”
“嗯,准奏。”
荣王爷没指望熙阳帝爽爽快快自己说明白,得了这三个字便接着道:“谢皇上。启禀皇上,臣府里的管家犯了事儿,臣不知如何处治为好。”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府里的人,自然按你府里的规矩办。若是有违律法,送交大理寺依法处治就是了。这有何为难的!”
荣王爷暗讽道,若是果真只照规矩、律法办事,没有你那金牌、圣旨的横亘其中,事情倒好办了。犹豫着落下一子后,便道:“回皇上,臣本来也欲照章办事,但是那奴才忽然地将皇上搬了出来压制臣,臣才不敢妄动。恕臣眼拙,臣瞧着他那金牌不似假的,便有心听他分辩一二。他却只是回臣,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臣这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左一想,觉得匪夷所思,疑心这奴才假传圣旨;右一想,皇上的英明睿智自是非臣这等心智可比,许是果有玄妙在其中也不一定。谨慎起见,臣斟酌再三后觉得还是先禀明了皇上再做决断为妥,免得糊里糊涂坏了皇上的大计。”
“你果然觉得其中藏有玄妙,不是被人骗了?”
荣王爷看过那金牌后,已有所信,兼之那厮敢于陪行入宫,更信三分,此刻再听出熙阳帝语色中隐隐透露一抹自得,更是不疑有他了。只在心里暗骂道,玄妙个屁,简直是胡作非为!面上却故作困惑,犹犹疑疑道:“回皇上,臣单凭想的,是无论如何也转不过弯来的。直觉上吧,倒也有股说不上的感觉,以为不太好以表面文章去武断深意。反正那奴才抬了皇上压制臣是事实,倘若臣叫他骗了,就请皇上替臣做主。若是其中果有玄机,请恕臣鲁钝,还请皇上给臣解惑为谢。臣实在是想得脑仁儿都疼了,还是觉得不好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