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漂流,鬼戏
命由天定,运由己生。
稚儿满月时出身已定,但在抓周的那一刻,却又有了诸多选择。
玩物器具、笔墨纸砚、金银铜钱、木刀木剑
或是顽主,或是书生,或是行商,或是官兵,亦或是草寇。
命不可选,运由己生。
眼下刚满月没多少年的徐青正面临着抓周选择。
金甲尸之后的伏尸境界便是僵尸修行的岔路口,此时他的选择已然关乎着最终进化的结果。
毛僵为山林统属,修此道可成毛犼。
火僵为火之焚主,修之可为旱魃。
黑僵为水之主宰,修之可为水魃。
徐青琢磨片刻,最后还是决定走水魃这条路子。
他身处市井,不在山林,修不得毛犼。
旱魃需要吞食火精地气,万物精魄,他同样不具备这类条件。
思来想去,也唯有水魃一道最为合适。
临河是水泽兴盛之地,他又习得诸多水法,手中还有一样水漉碗可供驱使。
除此之外,又有无定黑水这样现成的养炼宝物,可以让他踏入水魃分支。
天时地利人和,若他还要执意选择其他路径,那便无异是缘木求鱼,没苦硬吃了。
确定好进化路径,徐青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万事俱备,眼下只欠时机。
等金甲尸养炼有成,他炼化无定黑水,一步步成为伏尸、不化骨、飞僵,乃至传说中的魁魃,便都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事,他最多需要考虑的也只是时间和寿命问题。
而徐青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是日,雷雨大作,津门府。
吴家两兄弟一同来到府牢外。
管理门禁的狱卒严防死守,口吐恶语,决计不肯放二人进入。
唯有吴文才素通人情,他取出五两银钱,两狱卒嫌少,出言道:“五两只能进去一人,你二人若想一同进去,却是不够。”
吴文才无奈,复又取出五两,二人这才得以进入府牢。
狱卒前面带路,两人从外监一路走到内监,方才见到被关押在牢房里的吴耀兴。
此时的吴耀兴衣不蔽体,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有多处皮开肉绽,显然是此前经受过非人折磨。
见到吴家二子齐至看望,吴耀兴几番欲起,却又因脚链手扣束缚,不能起身。
狱卒打开牢门,吴志远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悲戚。
“爹,孩儿来迟了!”
狱卒闻言没好气道:“搁这哭丧呢,这还没死,瞎嚎什么!”
“快些把话说完,一盏茶时间可不多。”
吴文才朝狱卒拱手一礼,随后快步上前,与吴志远一起,将不成人样的吴耀兴搀扶起来。
坐在乱草堆前,吴耀兴涕泪横流。
“儿啊,莫不是回光返照,爹才能在梦中见到你.”
吴志远摇头哽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吴文才心知时间紧促,不是互相诉苦的时候,他上前一步道:“叔父莫要伤情,此处不是梦里,我和兄长正欲奔走为叔父诉冤,只要我们身正,自会有上官为叔父翻案。”
“你这话怎的说他们官官相护,新任知府又不听善言,多半是收受了人情贿赂,哪又能如此轻易翻案”
“我身受棒刑鞭伤,身子骨断是捱不了几时,你二人也莫再浪费气力,我只期望志远能照顾好你母亲,文才能收敛心性,好生读书,将来取个好浑家,与我吴家争口气,除此之外,我便再无他求!”
闻听此言,吴文才亦忍不住落下泪来。
“叔父这说的什么话,有志远去上司衙门申诉,想来为叔父延缓一秋刑期不难。过几日巡按御史来访,我再去上告冤情,必能审出背后陷害叔父的贼人!”
吴文才为让吴耀兴安心,又取出徐青赠送的安魂符和祛病符。
前者贴身存放,后者则伴水吞服。
在伺候吴耀兴喝水吞符途中,吴文才又讲起了徐青为他指引迷津的事。
“兄长与嫂嫂定亲之时,兄长姨姐、姨姐夫杨鸿曾多次从中阻拦,此次叔父遭受陷害,多半就是那杨鸿所为。我已下定决心,明日便动身去往驿亭,等候御史大人呈递诉状。”
闻听此言,吴耀兴好似将要溺水之人抓到浮木,又好似落崖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他不由感慨道:
“徐兄仁义,委实难报,你二人以后切莫忘了徐兄恩情。”
几人交谈时,却不知隔墙有耳,伏寇在侧。
此间微谋外泄,那门口狱卒前脚送走吴家两兄弟,后脚就来到知府衙门,寻到了其中一名衙差。
两人耳语一番,后者立时寻来快马,不消多时就赶到了白沙县治所。
张庸张县爷家的大姑爷从侧门现身。
“你来此处做甚莫不是又要问我索要银钱”
杨鸿阴沉着脸看向衙差周珩,压低声音道:“倘若走漏风声,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
周珩闻言立时羞恼道:“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我一路奔波,好心好意要给你递信,你却张口说这些难听话,既然如此我这就离去!往后白沙县谁愿来谁来!”
“慢着,你且说说你要递什么信”
张府僻静处,周珩将吴家兄弟想要翻案的事,还有要去拦截巡按御史上诉的事,尽数相告。
“好一个阴魂不散的冤家!”
杨鸿转头看向周珩,“此事还要有劳周兄.”
说话间,杨鸿伸出手掌,做出往下斩切的动作。
周珩见状反而不急了,他坐在桌案旁,拿乔道:“上回我说通天心教反贼,在公堂上指认吴耀兴,已然冒了天大的险,如今你又让我去除那两兄弟,合着风险全让我担了。”
“这事我办不了!”
杨鸿与周珩相识久矣,对方撅撅腚他便知道要放什么屁,说是知根知底也不为过。
当下杨鸿也不说话,径自回转居所,取了两张银票出来。
他将百两面额的两张银票放在怀里,只拿出一百两交于周珩。
“才这些杀人可不是买罪那么简单,这事怕是难办。”
杨鸿闻言冷哼一声:“上回让你拿五百两伪作成脏款陷害吴耀兴,你却只放了三百两进去,你莫以为我不知情。”
“这一百两你且拿去,算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两相送。”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若办不好,等吴家兄弟真个翻了案,将来你我都落不得好下场!”
“害!这是说的甚么话,你我兄弟,我还能误了你的大事”周珩接过银票,遂骑马返回津门。
翌日清早,天色还未大亮,吴家兄弟便已动身来到津门渡口。
此时两人还未走上船坞,就听到背后有人喊话。
“两位公子要往哪里去”
吴志远道:“去往京城。”
“这真是赶巧了,眼下就有便船赴京,不仅行船稳当,这船撑的也是相当快。”
“敢问船在何处”
“公子无需劳神,我便是艄公。”
此时吴文才出言道:“我只前往黍阳,不知这船可否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