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三害既除,千里来尸
“要下雨了。”
送走黄老须,徐青站在仵工铺门口抬头看了眼天色。
此时蛙鸣蝉噪,街道外面的空气闷热无比。
也就只有贴了冰魄符的铺子里依旧如春二月般清爽。
玄玉迈着小碎步来到门槛处,学着徐青抬起头往天上观望。
不消片刻,天上果然彤云密布,响起电掣雷鸣之声。
徐青缩了缩脖子,生怕那雷劈到他铺子门口。
玄玉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徐青。
“真的要下雨了,徐仙家难道也会算卦”
徐青莞尔一笑,说道:“地气生潮,青蛙乱鸣,云气相交,快燕低飞。这些不用我算,自有这些聪明的鸟兽告诉我。”
玄玉似有若悟道:“我懂了,往后下雨也不用我来算,自有聪明的徐仙家告诉我。”
“.”
徐青目光瞥向望着街道出神的玄猫,也不知这猫是在夸他,还是在拐着弯的骂他。
铺外风携雨至,有雨水刮落在门槛处,粘湿了玄玉的前爪。
它抖擞前肢,后退两步伸出小舌开始舔舐猫爪上的雨水。
徐青见状忽然心中一动。
“玄玉,我给你带回来了一样礼物,你要不要看”
玄猫停下爪子,滞在空中。
它抬头望向徐青,好奇道:“什么礼物”
后者神秘一笑,跟变戏法似的,手掌翻转,手心里便多了一颗白蒙蒙,泛着微光的珠子。
“好漂亮。”
“这是避水珠,只要玄玉带在身上,就不怕雨水淋身,哪怕跳到河里也能和陆地上行走一样,不被水浸。”
玄玉人立而起,半蹲半立,接过避水珠,捧在爪心软垫里。
它张开嘴,如平日里衔蝉一般,将圆珠衔于口中。
来到门槛处,玄玉小心翼翼的将猫爪探到房檐下。
连成串珠的雨水在砸落到皮毛的前一刻,它的周身便浮现出一层薄薄光晕,将雨水阻隔在外。
“唔唔唔唔.”
含着避水珠的玄玉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
不过看它回头时,那欢欣雀跃的模样,徐青大概也能猜出它在说什么。
“你喜欢就好,说起来这些日子也多仰仗玄玉为我打理店面,这白珠就当是给玄玉的劳酬吧”
看着玩心大起,跑到雨幕中溜达的猫,徐青微微一笑。
大雨如瀑,短短一会儿工夫,街上便连一个人影也看不着了。
玄玉依旧在雨中玩耍,徐青则撑着一把没有伞面的竹伞,来到了街头棺材铺里。
“你这伞有些门道。”
铺外风雨交加,铺里胡宝松惬意的窝在藤椅上。
刚收拢好竹伞的徐青,笑了笑道:“一把破竹伞,哪来的门道。”
“倒是你,怎么又成了孤家寡人,逸真师姐呢”
“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她的”
徐青瞧着胡宝松警惕的模样,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你这话说的蹊跷,难不成我冒着雨跑到这里,还能是为了看你这把老骨头”
“徐小子,你可别乱来!”
两人正斗着嘴,里屋逸真道长就拿着刀走了出来。
徐青扭头看去,顿时心中一紧,可等他看到逸真另一只手上拿的梨子时,他又松了口气。
“师姐,我在跟老胡开玩笑呢,我过来其实是想借棺材铺的板车一用,好去埠口拉些货物回来。”
徐青说的倒是实话,那伪装成富商的郑德礼死在艄公和袁虎手中,如今对方的尸体尚且还在埠口存放。
他离去时虽说将郑德礼的尸体做了简单保鲜,可眼下的天气毕竟闷热,两日过去,谁也说不准这尸体会不会有异味儿。
所以能尽早将尸体送到衙门,还是得尽早送。
逸真忍不住侧目看了眼徐青,心说你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胡宝松闻言则神情稍缓,一副守塔成功的模样。
“这雨势忒急,你且坐会,等上两盏茶功夫,再去埠口。”
徐青听出了胡宝松言外之意,他好奇道:“你这坐在铺中,只是打眼一瞧,就知道何时雨停”
胡宝松挑眉道:“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莫说算天气晴止,就是算这场雨下几滴,下多长时间,都不在话下。”
“这话如何说,怎么人老了反而耳清目明了”
“非也。”胡宝松摇头道:“耳清目明只是表象,需知宝镜磨清,只照一室,心镜磨清,可照六合。”
“天机看似玄奥,肉眼凡胎难以预见,但多数都是因为没有明心。”
“明心要先经历世事,堪磨无数,才能照得本心,得见天心。”
徐青闻听此言,脑海中恍然浮现出一只猴子拿着一块未经打磨的石头,在溪间堪磨的景象。
他若有所悟道:“大多数人一生追求外法,却少有认真打磨心镜,照见本我。”
徐青抚掌叹道:“老胡你这是顺承天命,今日方知我是我啊!”
胡宝松笑骂道:“你这般年纪,哪来这么多的怪理学说。”
徐青呵呵一笑,随口道:“都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老胡你且说说这些日子都悟到了什么道理,好让我和师姐及早明悟,将来也好传于世人。”
“我可没那传道于世的本事,你要是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倒有点眉目。”
此时一盏茶时间已过,铺外雨势已经达到极点,但却并无消减的趋势。
胡宝松幽幽道:“今年原是龙蛇起陆,多事之年,我算出这临河诞有三害,让人难以安宁。
可前几日我和逸真出门闲行之时,却看见路上有一蛇,一疯犬挡在路中间。
你道后来发生了何事”
胡宝松笑道:“有个吃醉酒的疯汉,赶着马车,把那疯犬撞死在路边,车轮又将那长蛇头颅碾得粉碎”
“那疯汉因此惊醒,不再继续行车。”
“我见此情形就取出法钱卜筮一番,得出三害既除,三才既安的卦象。”“原本我还想着往后临河难以安宁,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徐青心中微动,问道:“那你可曾算出犬、蛇、人,分别代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