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细雪依旧在飘零,如碎玉簌簌,将琉璃瓦染成白色。
未央宫大殿内的铜炉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刘禅的手指在简牍上轻轻叩击着,发出急促的声响。
“陛下,巴郡急报!”
诸葛亮神色匆匆,大步走进殿内,将手中的竹简递到刘禅手中:“刘尚书的车驾今日刚到巴郡,还没到府衙,就遇到了山贼的袭击,幸好他身边的护卫都是军士出身,拼死相护将其安全转移。”
“竟敢袭击蜀郡命官,真是好大的胆子!”刘禅霍然起身,怒声斥道。
停顿片刻,刘禅急切问道:“刘尚书可有受伤?”
“受了点轻伤,但性命无虞。”诸葛亮神色凝重,沉声道。
刘禅暗自点点头,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这群贼人的胆子愈发大了,朝廷官员说杀就杀,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
思忖半晌后,刘禅深吸一口气,看向诸葛亮道:“不行,朕要亲自去巴郡一趟。”
诸葛亮闻言,心头一惊,连忙道:“陛下,你认真的?”
“相父放心,朕此次前往巴郡,是微服私访,不需皇撵车驾,也无需随从侍女,只带几个身手好的侍卫便可。”刘禅轻声说道。
“不行!”诸葛亮摇了摇头,声音略显急切道:“如今巴郡乱象已显,山贼横行,可谓极度危险,陛下乃千金之躯,万万不可以身涉险。”
“臣还是那句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
刘禅目光坚定,忽然轻声一笑:“相父,看来你还是不了解阿斗。”
诸葛亮微怔,看着眼前少年坚毅的眼神,想到蜀吴交战时,刘禅亲率蜀中精锐北上的情景,甚至为此不惜与自己反目。
阿斗还是那个阿斗,即便是登基为帝,那执拗坚毅的心性依然没变。
诸葛亮还欲再劝,可看到刘禅那坚定的神色,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无奈轻叹道:“先帝说的没错,陛下年少轻狂,涉猎甚广,喜欢冒险,然而却不懂自保之道…”
刘禅笑了笑,轻声道:“相父,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我懂,但如今这被动局面,朕不可能再在皇宫里坐以待毙,巴郡的百姓都已食不果腹,流离失所,而朕却在这大殿内烤着铜炉,无视百姓生死,这…不是明君所为!”
“先帝常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
“但朕想说的是,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
“不管巴郡如何乱,只要朕能让难民吃得上饭,穿得起衣,有家住有田种,再乱的局面,都会迎刃而解。”
“世家虽强,但并不会无敌于世间,要说那些门阀世家最害怕什么,朕想,应该就是民意和民心。”
闻言,诸葛亮震惊不已。
“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诸葛亮轻声琢磨这句话时,神色顿时大放光彩。
“没想到陛下小小年纪竟能将荀夫子的君王论理解的如此透彻,臣甚为拜服!”诸葛亮微微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