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边泛着微光,谢宁便被喜娘从锦被中拖出,顶着惺忪的睡眼,任人摆布,直到艳阳高照,众人才放开谢宁。
一袭云锦描金勾勒并蒂莲花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形。
与之交好的几位少女站在一旁看她不顾仪态形象的穿着大红喜服,双腿交叠坐在床边,都掩嘴偷笑。
还是王韵之开口说道:“前几日听你说起成亲,似是猛虎下山之感,今日得见你又似事不关己之态,阿宁,你到底有几重人格?”
谢宁:“我这是前车之鉴,就是事没来时作了种种幻想,临到头了发现不过如此,只是等会我出门之后,还望各位好友能安抚家中祖母母亲几句。”
宁榕看了众人都面带微笑,只有她谢宁还未出门,她就先开始伤感了,声音微颤。
宁榕:“阿宁,姑母哪儿你放心有我们呢。”
谢宁伸开双臂搂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宁榕的情绪一下感染了小姐妹们,小姐妹们各个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谢霆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庭前梨树。
谢逸站在他旁边,听着内间的呜咽声,眼眶通红,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妹妹,虽然有时候给他闯祸,有时候气他,但更多的是开心快乐的时光,两人一起打闹,一起苦笑。
云昭捏捏他的肩膀,他别过脸去:“如果赵澈那家伙敢欺负她,我就打上门去。”
云昭从小在将军府长大,跟谢宁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平时不声不响有事时他也是真敢上。
被这些小姐妹一搞,原本不甚在意的谢宁也有了些许待嫁的感觉。
不多会儿,喜娘进的内室,身着殷红底云纹玉绸袍,藏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大步而来。
看着谢宁含笑的坐在床边,大红绣鞋放在一旁,她穿着大红的罗袜见他进来站起身来,亲昵的唤道:“哥哥。”
谢霆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勉强,谢逸和云昭也走了进来。
谢宁张开双臂跟哥哥们一一拥抱,用白皙的手指轻轻为谢逸擦去眼角的泪水:“傻瓜哥哥,哭什么,我就在京城离的又不远,我可以天天回来闹你,到时你别嫌我吃的多。”
谢逸轻轻拥住她:“如果受了委屈就回来,哥哥给你撑腰,如果他敢欺负你,你告诉哥哥……”
谢宁拍着哥哥的背,极力忍着眼中的泪水。
喜娘一再催促,谢霆蹲下身轻轻去掸妹妹的脚底,仿佛那里真有灰尘,为她穿上大红绣鞋。
谢逸和云昭为谢宁盖上缀着米粒儿似的南珠的大红盖头。谢霆蹲下高大的身躯,谢宁熟练的趴了上去。
谢霆背起妹妹往外走去,先去正厅拜别祖母和母亲。一路上谢霆都沉默着。忽地一滴温热滴在谢宁手背上,大红盖头下谢宁也忍不住,把脸贴在哥哥后背上语气轻快的说道:“哥哥别哭,我会好好的,不让你担心。”
谢霆沙哑着“嗯”了一声。
正厅里谢老夫人和谢夫人极力隐忍,面上勉强挂着得体的笑容。
当谢霆背着谢宁踏进正厅,谢夫人再也控制不住哽咽出声,谢霆放下谢宁,谢宁诚心的叩拜祖母和母亲。
门外穿着大红蟒袍信王,坐在高头大马上,仿佛有种错觉,今日就是他自己成亲,不是代皇兄迎亲,当初自己为何要跟她赌气,当初父皇也是想要把她赐婚给他的吧,她的及笄礼上他送的白玉簪,那是他第一次送她礼物,为什么她要把白玉簪送给谢娟,他以前对她很厌烦是因为母妃?现在自己怎么感觉到有点后悔了。
信王看向谢霆背上谢宁,想象着盖头下那张脸,自此以后她就是他的皇嫂,不是他可以肖想的人。
谢霆温柔的把妹妹放进轿子,谢夫人冲到轿门前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不肯放。喜娘一再催促:“夫人,别误了吉时,该起轿了。”
谢夫人恋恋不舍的放开女儿的手,谢霆揽着她。
锣鼓声响起,十里红妆漫天霞,马上人心思百转,轿内人眼波流转,路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茶楼上朱梓贤眼底寒冷,手里的杯子碎片割破他的掌心,血混着茶水滴落下来。
转眼花轿到了王府,喜娘把红绸塞进谢宁手里,信王来踢了轿门,牵着绸带迎她,“碰”王妃头冠砸在了轿门上,信王伸手扶住谢宁。
谢宁稳住身形后,扶了扶发冠,有喜娘扶住往前跨马鞍,跨火盆,拜过天地,终于送进新房了。
进新房前,信王屏退众人:“本王有几句话,要叮嘱宁王妃,你们先下去。”
喜娘和丫鬟,侍女们站在一旁,喜娘说道:“信王殿下,这于礼不合。”
信王:“本王只是跟王妃说几句话,不会做有损王妃清誉之事。”
喜娘看向谢宁,盖头下谢宁说道:“春花、秋月暂退下,就在那边等着即是。”
春花、秋月:“是。”站在十几步之外。
信王看了一眼,低声问道:“你可曾后悔?”
谢宁笑道:“信王殿下多虑了。”
信王鼓起勇气问道:“如果当初本王不与你赌气,那今日……”
谢宁未等他把话说完,就唤道:“春花、秋月送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