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将军府越来越冷清了,大将军交了辞呈,皇上没有丝毫的挽留,大笔一挥,便准了。也是,如今国泰民安,又和修真界有了联系,大将军一外人军权在手,终是隐患,自己上交,皇上乐不可支呀。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天下定,猛将何存?大将军虽说早已做好了打算,毕竟意难平呀。这几天他处理着疏散家中仆役,变卖铺子良田,安排离都事项之余,总是一个人坐在祠堂里,望着祖宗的牌位默然无语。那份无奈与萧然令人压抑。
这一日,大将军刚在离落房中坐定,还没来及询问,就听管家花胡来报:“将军,王御史来访。”“速迎至花厅,奉茶相待。”大将军站起身来正欲离去,转身看向离落欲言又止。倒是离落哂然一笑:“父亲,这是必然之事,我花家落难如此,不可连累他人,许了吧,我无事。”大将军叹口气匆匆走了,霞飞坐在一旁,不解地看向离落。少年挣扎着坐起,微微一笑:“大丈夫何患无妻,小妹不必担忧。现你我均被退婚,倒也是天涯沦落人了。”霞飞恍然,这世道呀,这人心呀。不过,王家小姐自断这份姻缘,真是她的损失——如此维护家人、大度、隐忍的少年,世上有几人?
“小妹,可知小刀恢复如何?”“已无大碍。”“等我能走动了,我们就离开这冷漠绝情的王都吧。”然后,离落头靠在床架上,眼神悠然而深远,嗓音低缓地述说着繁华香都、宁静忠义村……
当大将军处理完王都产业,遣散将军府不愿跟随的仆役,时间已过月余。离落内伤已愈,只是右腿骨伤还需静养,太医已断定离落右腿筋脉已伤,即使伤好,恐也难练功从武。离落人前倒是冷静平和,但他偶尔流露出的不甘与隐忍令人神伤。两月不到的时间,一个无忧无虑的欢脱少年蜕变巨大,虽然目光依然清亮,但已有一丝戾气与阴郁,脸颊上早已没了昔日的那一丝稚气,整个人如同一个蛰伏的豹子,一柄没有开刃的利剑。霞飞看着迅速成长起来的少年,满心的自责与心痛。都是自己惹的祸呀。再过一段时间,等离落能下地在人搀扶下缓缓走动时,将军一家便准备离开王都了。
站在将军府外,看着花胡锁上大门,大家默默上了马车,在那两只威武的石狮的漠然瞪视下,一行人五辆马车迎着朝阳启程了。将军夫妇一辆,离落、小刀一辆,霞飞、小锁一辆,自小服侍夫人的何嬷嬷和如小刀、小锁一样孤儿出生的清儿一辆,行李一辆,余下的花胡等五人原是将军亲兵,年纪大了,将军一直将他们留在将军府,现也作为车夫跟着将军离开王都。昔日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如今却如此冷清寂寥,路人皆唏嘘不已。
霞飞坐在马车上,看着那块离落抱回的黑石。这黑石的确神奇,霞飞将它放在离落房中,离落就觉得疼痛轻了许多,人也能睡得安稳。所以,这次搬迁,霞飞就带上了它。
霞飞又从脖颈处拉出黑石项链,正玩弄着,听见车外喧嚣的叫卖声,不由得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好像还没逛过街呢,不知古时王都如何?她忍不住放下黑石,掀开窗帘一角往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