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心底一凛,一瞬间明白了许多。
原来皇帝,从来没有想过立太子,而这东宫师佐也是一个鱼饵,用来试探他的态度。
天子却若无其事道:“他当初见朕时曾言王临川知遇宋神宗,致位宰相有了一番作为,但朕以为知遇不等于窃权擅越,临驾于主上。变法的大权仍握在神宗手中,这就是王临川与张江陵的不同。”
林延潮当下道:“陛下宏图大略,心底已有主张,何时守文,何时应对,自有圣意裁决。”
“朕当然有主张,”天子抬起手按了按然后道:“用人不可有德无才,有才无德,能够有应变之才的大臣,潘尚书算一个,申先生算一个,但潘尚书,申先生都老了,万一天下有事,还有谁来替朕治理好这天下?”
林延潮垂下头。
天子道:“你在归德政绩,有目共睹,潘尚书治理河道那么多年,很少有如此夸赞官员的。但是你能治理好一个府,却不等于能治理整个天下。我大明有亿万万百姓,亿万万人,就有亿万万的心,要令上下齐心,往一处想,才是难事,你自付能办到吗?”
林延潮此刻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是不是自己眼下听错了。
林延潮正要谦虚,但想了想,这时候还有什么好谦虚的,这不正是自己的目标吗?
有什么好遮遮掩掩?
林延潮当下拜倒在地,声音却是异乎决然地道:“只要陛下肯信臣,臣愿意为国家,为了社稷,为了天下百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天子沉默了半响,然后道:“好这句话,朕记住了,朕会拭目以待!”
就在林延潮恍惚之间,陈矩以及其他内监即都进了屋子,林延潮也知君臣二人对话就到此为止。
然而天子的心意呢?
这时候贞(徐阶)荐张江陵为裕王的老师,老师今日荐学生为少詹事,这栽培之心,学生感激不尽,但是学生怕要有负老师所托了,眼下天子并没有让皇元子出阁读书的打算。”
申时行点点头道:“不错,此事难也难在这里。所以此事也要着落在你身上,宗海,你要如当初裁撤净军的事一样,在此替老夫分担一二。”
林延潮闻言有些沉默了,申时行不会无的放矢。
身为一位官僚,绝对没有白给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