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彦没有说话,闷声的喝着酒,偶尔吃几颗花生米,嚼得嘎嘣脆,好像是把对世间的怨气嚼碎了咽掉。
孟婆对这个一言不发的男人更加感兴趣,尽管他不理自己,可孟婆还是坐在他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是我的酒”许伯彦说道,
“这是我送你的酒”孟婆回道,
许伯彦一愣,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吃了颗花生,眼前的女人说的没错,他给的银子可买不了这些酒,还有免费送的下酒菜,喝点就喝点吧,毕竟自己是个能跟现实妥协的人。
“公子怎么称呼呀?”
“许伯彦”他回答时依旧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喝着酒,
这种冷漠的态度,换做是阿九家的小妹早就要对他破口大骂了,可孟婆不一样,她压根不在乎人们对她的态度。
“许伯彦?几日前听闻有人在城里大闹了一场,名字似乎也叫许伯彦,不会就是公子吧?”
“......”
“那就是了,许公子真是大义啊,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奔走出力,可谓是真君子”
“呵,老板娘过奖了,为人处世为心不为人,只是觉得不对出了个头罢了”他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就好像这件事是他做的,但本人不想被提及。
“那那人出来后可来报答你了?这种天降好事想必是肯定要感恩戴德的”
许伯彦又是一阵沉默,喝了一杯酒,
“老板娘还是个好打听的,我看你这个酒馆没有生意跟你喜欢打听琐碎有关”
换做是别人,怕是气得要将他赶出去了,可孟婆不一样,就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哈哈哈,许公子脾气确实古怪,你不说我也知道,听说你跟那个想要报恩的人大打出手,还口口声声污蔑她是妖怪,可是真的?”
“你真真的奇怪啊,别人都是恩将仇报而反目成仇,你却打了要来报恩的人,为何?”
“啧啧啧”孟婆绕着许伯彦走了一圈,
“难不成......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故而救她出来,然后你被她用把柄威胁,一怒之下大打出手?”
不过话刚说完,孟婆“嘶”的一下,“不对不对,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碟中最后几颗花生米被许伯彦一口吞下,可那酒却是怎么都喝不完,许伯彦察觉出不对,皱着眉头,
“你不是人?”问话的同时,手已经伸进了衣兜里,抓住那一沓的黄符,
孟婆依旧笑容婉转,“我不是人,那能是什么?莫不是许公子也要将我错认是妖?”
临近正午,此时的酒馆已经有几位客官坐着了,孟婆没有压低声音,可以说是刻意的抬高了几分音量的,惹得周围的那些人向他们的桌子张望过来,其中有人认出来了许伯彦,跟身边的人小声说着,
“那不是许伯彦么?听说前几天的事情了不”
“知道知道,人家姑娘好好的,非说人家是妖,还跟人家姑娘动手了”
“就是,不过许伯彦平时就会些法术的,我还听说他有天眼的,会不会那姑娘真的是妖?”
“呵老张,我看你是老糊涂了,那姑娘长得清秀,又有教养,一看就是是出名门的,还妖,怎么可能?”
“就是就是,而且你看,他现在又说婉娘是妖,婉娘要真是妖那我们不早就死了?”
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全被两人听得真切,许伯彦知道若是现在动手,怕是以后都不会有生意送上门了,这样一想,便将手又从衣兜里拿了出来,
“我没有认错,她的确是”
孟婆见他不会有什么动作了,便也坐了下来,摆出一副两人解除误会的架势,
“那她是妖,你为何还要帮她?”
许伯彦不想多说什么,收拾了一下就要起身离开,
“你要是现在走,我可不依哦,毕竟你把我也认作是妖~”
她故意上扬尾音,又让那些人回望了过来。
许伯彦对付这种软绵绵像是棉花的人没有办法,他只有一个选择,告诉她想知道的事。
他忍着火气,又坐了回去,眼眸第一次看向孟婆,
“你的确不是人”他压着嗓子说,
“那你说我是什么?”孟婆看他坐回去也跟着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淡淡的问,
许伯彦的瞳孔微缩,眼前的人他看不透,片刻后他放弃了,
“我不知道”
孟婆轻笑一声,笑话,她地府孟婆之身,岂是他这等江湖术士能猜透的。
“许公子,你的这般眼力,说不定那人你也看错了”
许伯彦一脸严肃,
“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她”
“认错?”孟婆精准的抓住了精髓,按理说会说看错,算错,但不会说认错,
“你们之前就认识?”她问,
许伯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改口,
“不认识”
“你认识”孟婆压根不吃他那套,从他躲闪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认识常漪。
“我不认识”许伯彦还想狡辩,
“你认识”孟婆毋庸置疑的语气,彻底让许伯彦败下阵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而又直视着孟婆的眼睛,
“我认识行了吧”
说完,不管不顾的起身离去,只是踉跄的脚步说明他的心乱了。
又是一个响指,结界打开,常漪困惑的看着孟婆,
“可我不认识他”
“哦?”
孟婆眼波流转,心中掐算,忽然她瞳孔放大,不掩惊讶,因为她算出常漪居然是许伯彦的劫。
“真有意思”她心里暗道,
或许是自己的恶趣味吧,趁着夜色朦胧,她化作一缕青烟上了九天。
月老宫,每棵树上花枝上都挂着红绳,纠缠在一起的红绳从宫外一直到宫内,最后缠成一个线头,拽在了月老的手上。
他老人家闭目端坐,一手不断掐算,
“走”
随着他的一声走,缠绕在地上的线团扭动起来,其中两根飞出相互缠绕在一起,化作一缕红光飞下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