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的姑娘每个月有五两银子的月钱,各类衣饰鞋袜,胭脂水粉,粳米面食,肉类蔬菜,木炭灯油等等都是有定例的,由官中一并采买。
裴若华看似不经意的望向了贾氏,淡声道:“我屋里的各项登入支出之前都是李嬷嬷打理,李嬷嬷去世之后,便由我亲自来记录,全都有账册可查。
至于这半年的花销,全靠水芹做些针线拿到外头的绣坊去换钱,才能勉强支撑。二婶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核查。”
不管如何,裴若华到底是临安侯府的姑娘。
堂堂侯府竟然连一个姑娘的月钱和月例都要克扣,逼得姑娘要靠奴婢来供养,简直是贻笑大方。
当下,周围有些丫鬟婆子看着贾氏的眼神就变了,没想到二太太又有体面又富贵的,竟然连那点银子也不放过。
贾氏今儿能克扣裴若华的月钱,明儿就能克扣她们的。她们辛辛苦苦干活儿,起早贪黑的,为的不就是这份银子养家糊口,万一真没了,找谁哭去。
贾氏隐藏在阔袖里的双手一点一点地紧握成拳,她又恨,又怨,但又无可奈何。裴若华那坦坦荡荡的模样,显然是早有准备的,更何况自己进门就说的那句“丫鬟婆子们不好,只管告诉我”言犹在耳。
裴若华潋滟的眸子弯起,轻飘飘的说道:
“那些刁奴的所为虽然都是瞒着
二婶,但,知道的会说二婶心善,待人宽厚。不知道的,便会说二婶驭下不力,纵容着奴才都骑到主子头上来了。二婶很该细查,看看里头有没有什么猫腻,那些刁奴养大了胆子,难保不会在经手其他事务的时候贪墨官中的银钱。
二婶如果太忙,确实顾不过来,大可以禀明祖父祖母,我母亲,或是三婶,都能为你分担一些重任。”
讲白了,裴若华的目的,就是要讨回银子。
她现在穷的叮当响,总不能让水芹和甘蓝跟着她喝西北风吧。
贾氏从来没想到以往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裴若华今日会如此精明,如此厉害,如此一针见血。
掌家理事的这么多年,贾氏本人就是最大的猫腻!
她勾连了各处的管事,以次充好,倒买倒卖,篡改账册,悄莫声息地从官中转移了不少的财物到自己的私库。这些事情她做得很隐蔽,从没被人抓到过把柄。
其实,裴明珠的话说得也没错,贾氏并没有克扣裴若华的月钱和月例,那点东西她根本看不上。只是裴若华这儿她从来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管事的见她这般,也就明火执仗地搜刮了,反正油水嘛,能捞一点是一点。
没想到今日,恰恰就在这里栽了跟头。
她太大意了,带来的这些丫鬟婆子并不全是自己的人,也不知当中掺杂着
谁的耳目,可以想见,裴若华这些话传出去了,会给她惹来多大的麻烦。
贾氏恨得心头在滴血,眼底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着。
自从嫁入裴府以来,贾氏在后宅左右逢源,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都是裴若华这个贱人惹的祸。
贾氏感觉脑子嗡嗡的一阵阵乱响,她柳眉倒竖,双目一瞪,骂人的话眼看就要说出口了,但残存的理智让她明白这场合不是发作的时候,她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臂,疼痛终于使她略微冷静下来。
她咬着后槽牙,冷声道:
“奴才们不顶用,让三姑娘受委屈了。回头我差人送月钱和月例过来。”
裴若华唇角微勾。
“这些年短缺的月钱和月例……”
贾氏抿着唇。
“自然是一分都不会少。”
裴若华好似没有看到贾氏那难看的脸色,眉眼含笑,道:
“还要有劳二婶尽快派人送东西过来,眼看着天越来越冷,我的身子弱,禁不住寒气。”
牙齿擦着舌尖,咬破了一层皮,贾氏尝到了口中淡淡的甜腥,她不由皱眉,心中对裴若华更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