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嬷嬷那日只是简单说了两厢的对话,但周芙仙的神态却是后来易嬷嬷发觉许氏此人的祸害之处后决定助力她们时、兀自寻思着琢磨出来的,因此才着急忙慌地又回头追上了张清胭,与她说了此事。
张清胭挑了挑眉,笑着应下了,随后便派了人去轮番打探着周芙仙屋里的消息,直到早晨传来周芙仙打点她屋里大丫鬟的话,这才偷摸儿的趁许氏正“忙”着,往周芙仙屋里来了。
周芙仙到底与她积怨已深,虽说易嬷嬷觉得可以让周芙仙为己所用,只要她本人没有这个意愿,此事自然会容易许多,但张清胭没法轻易相信周芙仙,不论如何她毕竟是许氏的女儿,再者周芙仙也瞧不上她,当即就去寻她,她自己没想明白,反而把她往许氏那里推了一把。
而周芙仙打点大丫鬟的话仿若一个信号,一个她期盼已久的信号,让张清胭头一回觉得从周芙仙这里下手或许是确实可行的。
再说回眼下,张清胭难得对周芙仙的人十分好脾性,虽说被拦在门外,却也没有丝毫不耐,仍旧言笑晏晏地端正站在那儿,让人一眼就看得出她良好的家教和大家闺秀应有的气度。
贴身丫鬟正是在张清胭这样柔和的注视下小碎步跑来的。
张清胭与许氏不对付,就是旁人不知道,身为许氏的女儿,周芙仙必然是知道的,常年贴身侍奉周芙仙的贴身丫鬟自然也是清楚的,早晨才说了那么一通话,下午张清胭就来馥仙园敲开了后门,说是巧合谁敢信?
可有句俗话说得好,敌人之敌即为友。周芙仙贸然决定与许氏对着干,想搅黄了她的计划,但从未给自己铺过路,虽说贴身丫鬟是支持她为自己找出路,却
也不能蛮干,思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带张清胭进去找自家主子。
不论如何,该带到的人、可能可行的路,身为下人她也尽力了,结果如何只能看周芙仙如何抉择了,她无非是尽了身为伺候主子的下人应尽的力和心罢了。
周芙仙本来午后有些乏了,倚在美人榻上小憩,贴身丫鬟不敢打搅她,轻手轻脚跟着来报信的丫鬟出去了,回来时周芙仙仍倚在榻上,只是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眼见着那贴身丫鬟将张清胭领了进来。
贴身丫鬟自然知道周芙仙正在看她,只让张清胭在门口稍候,自己走到了周芙仙身边与她回禀:“小姐,胭小姐方才从后门来,说有要事要与小姐秘密商谈。奴婢觉着胭小姐想说的事或许与小姐有益,便自作主张将人领进来了。”
“你确实自作主张了。”周芙仙声音泠泠,一眼也不曾分与那贴身丫鬟,但那贴身丫鬟却仍旧矮身行礼身形稳稳,顿了顿,她才接着道,“但我确实有心与胭妹妹详谈一二,倒是你无心算有心了。”
简单一句话,给这贴身丫鬟是否有罪敲下了定论,贴身丫鬟熟知周芙仙的秉性,既不自满也不庆幸,仍旧不温不火地谢过周芙仙,就退下去让人给两位主子备茶了。
周芙仙的下人在张清胭敲开馥仙园后门时没有即可就将人赶走、反而遣人去周芙仙屋里多问了一句,也是因为早上周芙仙才斥责过大丫鬟后,就让贴身丫鬟把这话给传达了下去,屋里上下的人在许氏将人拨给她时就将卖身契交给了周芙仙,是以这些人也都不敢造次,而许氏想来也不曾料到有一天周芙仙竟会与她离了心吧。
大概猜到了张清胭来意的周芙仙终于舍
得从榻上坐直起来,抬手随意指了指她对面的座位,示意她自己找个地方坐下。
周芙仙的贴身丫鬟去吩咐备茶时,今日跟着张清胭出门的雾霭也跟着贴身丫鬟出去了,因此屋内只剩她们二人,周芙仙的面上渐渐浮现出几分哂笑:“胭妹妹果真好大的本事,早上我才放话出去了,只我屋里人知道的话,下午胭妹妹就能寻着腥味儿跟了过来。”
张清胭权当没听见她话里的嘲讽,依旧是笑盈盈的样子,语气里却染上几分同情之意:“与母亲都要斗智斗勇,妹妹是心疼仙姐姐的处境啊。”
周芙仙嗤笑,不再与她阴阳怪气,直接道:“有话且直说吧,偷偷摸摸地寻过来,可不就是趁着那头正疯着嘛。”
张清胭仍是笑,只是这笑意到底真切了几分:“原以为你要算计的是二表姐夫呢,只是不曾想你母亲竟是所图更大。易嬷嬷见你不太愿意,多嘴与我说了一声。我也与你说句实话,一开始我并不信你,只这几日叫人观察了一二,今日才敢确定下来。距离郑老太太的寿宴可没几日了,既你不想再为你母亲的棋子,不愿成为五皇子的妾,此事倒是可与你通个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