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青云寺知晓了周芙灵的计划后,再到昨日周芙灵送上门来,想哄张清胭给她当枪使,张清胭就猜到了会是今天这个结果。
周芙灵确实是如愿以偿,不必再担心许氏会将她许出去还钱,但她在府上经营了数年的小心怯懦的形象却是一朝尽毁。日后便是再有人提到她,只怕想到的都是她今日的大不敬,和不识礼数。
好容易拜托了三房一家,可落得一个名声尽毁的下场,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张清胭猜不透周芙灵的心思,便懒得再管。左右除了报仇她并不想与三房有多的牵扯。
三房似乎入冬以来一直在出问题,于是这次周芙灵与许世言定亲的事,愣是叫周霖强压了下来,便是府上传得沸沸扬扬到底是没闹到老太太跟前去。
日子依旧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期间张寅
也给张清胭寄了几分书信,一封信上说他即将进京的事,另一封则说他已经上船了。因着路途遥远,等张清胭收到第二封信的时候,再算算日子,张寅只怕都快到了。
知晓父亲将要进京,张清胭越发觉得紧迫。先前落下的书和功课全都捡了起来,一天十几张大字练着,除了去老太太院里请安,就连跟萧丛通信的功夫都不剩多少,更不用提去打听三房的事情了。
时间很快过去,因着江南地界离不开张寅,且升任在即,是以张寅是最早进京叙职的一批官员。张清胭早就算好了日子,早早就与老太太报过备,在码头上候着了。
每每有带着江南标识的船只靠岸,张清胭俱是一阵紧张,一连等了多日,就在后者的耐心都快消磨干净时,张寅的船总算是到了。
府上的小厮早已迎上去帮忙,令有人禀告张清胭。
“父亲!”小姑娘一听说张寅的船到了,立刻丢下了手上的书,毡帽都忘记带,乳燕入怀地扑了出去。
“诶!”张寅刚刚下船,就迎接到了女儿热情的怀抱。恍惚间,张寅仿佛看到了周霏还在人世时,一家三口天伦之乐的时候……自周霏走后,张清胭似乎很多年未曾与他如此亲近了。
“老爷……”船上走下一身姿雍容的夫人,面上带笑,轻声呼唤着张寅,父女二人这才注意到这是在外边,各后退了一步纷纷打量着彼此。
十四岁的女子,已经是大姑娘了,看来这段日子女儿在镇国公府养得还算不错。张寅细细打量着张清胭,眉眼一派温柔,眼底深处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张清胭的一双父母本就是人中龙凤,她的相貌更是完美遗传了父母身上所有优点,貌美自是不用多提,难得的是她身上叫
张寅亲手教导,出来有别于寻常女儿家的书卷气。常言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张清胭最难得的就是这一身气质。
在张寅打量自己的期间,张清胭也在暗暗打量着他。近半年余不见张寅,原本风流倜傥的父亲,如今气质内敛,鬓边也添了白发,苍老之色初显,再不见当年的意气风发的俊朗模样。
母亲的死,于父亲而言也是很重的打击吧?不知为何,明明是怨怪张寅的张清胭,脑中有了这个认知后,却莫名心头一堵,并不畅快。
“我们家胭儿如今是大姑娘了,真好。”父爱无声,饶是张寅确实惦记了张清胭很久,见面时也说不出一句“想念”的话,只温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笑道,“来见过你过你吴姨。”张寅还算贴心,一直以来都不曾逼张清胭要改口。
张清胭眼眶有些发酸,终于不似在江南时那般抵触,乖巧顺从上前,朝那妇人行了一礼,柔声喊了声“吴姨日安。”
吴氏本就稀罕张清胭,奈何小姑娘那会儿刚刚丧母对她防备得很,何曾给过她好脸色,也就今天是唯一一次轻声软语唤她,可把吴氏乐得不行。将浑身摸了个遍,发现没什么好给张清胭的,这才从头上摘了只簪子,往张清胭头上戴。
张清胭还不能适应继母吴氏的亲近,但想到玉氏临走前的话,又察觉到吴氏是真心与她亲近,不带恶意,便乖巧地由她了。
难得看到母女二人这么和谐的相处,张寅此刻的心情不用提有多舒畅了。
当年张寅曾在上京城置办过宅子,原本想着周霏若是想回京探亲时也好有个地方落脚,后头周霏逝世,这宅子便也空了出来。三进大的院子,虽比不上镇国公府家大业大,但住张寅一家足够了,倒也免了尴尬。